4.班昭续《汉书》

窦宪死了,其身后的功过但凭后人评说。

虽然他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大魔君,是东汉外戚专权的祸首,但他亲率大军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和金微山,刻石燕然,对东汉王朝乃至整个中国历史的发展是有贡献的。他所奠定的中国北疆格局,既是东汉历代帝王的毕生追求,也是渴望和平安定的北疆人民的愿望,对中国边疆统一和中华民族融合起到了重要作用。

而北匈奴的逃亡,也改写了世界的格局。

一方面,他们的离去,为东胡的鲜卑族入主北方草原提供了可能,也为南匈奴等胡族进入汉朝境内提供了机会,为日后的“五胡之乱”埋下了幽微而深远的一笔。

另一方面,他们的西迁,踏碎了欧洲人的梦,导致了强大的罗马帝国分崩离析,西方乱如散沙。

一句话,没有窦宪,今天的中国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今天的世界也可能不是这个样子。

当然,窦宪的死,也是罪有应得。

而作为窦宪的殉葬品,窦氏的党羽,很多也是死有余辜。

可是,在死亡名单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班固。

窦宪领兵伐北匈奴,班固任中护军,随军出发,参与谋议。窦宪大败北单于,登上燕然山,命班固作《封燕山铭》,刻石记功,史称“燕然勒铭”。

因为这件事,窦宪对班固宠爱有加。

面对领导赤裸裸的热情,班固无从拒绝。

窦宪政争失败自杀,与班固素来有隙的洛阳令种兢借机挟私报复,罗织罪名,将班固下狱,害于狱中。

这不能不说是文坛的一大损失,历史的一大遗憾。

班固一生的最大成就就是写下了煌煌大著《汉书》!

西汉末年,很多人采集时事,续补《史记》。班彪对这些续补大为不屑,认为其文“多鄙俗,不足以踵其书”,于是收集史料,动手撰写《后传》,前后共六十五篇,意在补齐“太初以后,阙而不录”的部分,但未及完成而辞世。班固继父志,整理其父遗稿,叹其“所续前史未详”,遂开始着手著作《汉书》。

他先是有所甄别地摘录了《史记》的一部分,即汉武帝时代之前的记载,并尽可能地保留《史记》的原文,对其出现的疏漏做些订正和补充;昭帝以下至西汉末的历史事实,则由自己一手续补,写成了起于汉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迄于刘玄更始二年(公元24年),计西汉二百三十年的断代史,成为中国第一部纪传体的断代史。

史学家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由衷地赞道:“迁史不可为定法,固因迁之体,而为一成之义例,遂为后世不祧之宗焉。”

《汉书》在体制上沿袭《史记》,包括十二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所不同的是改“书”为“志”,取消“世家”,并入“列传”,增加了“刑法”、“五行”、“地理”、“艺文”四志和《百官公卿表》、《古今人表》。

两书于世并称“史汉”,而班固和司马迁也并称“班马”。

相对而言,《史记》记事疏简,《汉书》则系统而详尽。

须知,《史记》述三千年事,字数不过五十余万,而《汉书》记两百余年事,字数已达八十余万。

所谓“整齐一代之书,文赡事详,要非后世史官所能及”也。

在治史的态度上,班固继承了司马迁“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重视客观的历史事实。在史料的收集和整理上,班固厚积薄发,做了大量的考证和筛选。因此《汉书》比较全面地反映了西汉一代的历史,对统治阶级的罪恶、宫廷中的秽行和人民的疾苦都有客观的反映。

而作为史传文学,和《史记》一样,《汉书》对人物的刻画和描写也同样有血有肉、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