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伏波将军马援(第2/2页)

仰望苍天,他发出了“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的豪迈之语。

这一句话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千百年来激励着许许多多的热血男儿、豪杰志士。

平定了交阯,他又先后请命领导了两次大规模的出征:一是征乌桓,一是南征诸苗,满朝文武都对他表示敬仰。

在马援看来,死得其罪,是“何多之有”,死得其所,同样是“何多之有”!死就死了,用不着可惜,用不着同情。

他说得痛快,说得自然。

可是刘秀听得刺耳,听得不安。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湘西的沅江支流的雄溪、横溪、西溪、沅溪和辰溪的“五溪蛮”造反,马援积极请战。

这一年,马援已经六十二岁了。

打了一辈子仗了,还要打?刘秀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劝他算了,年纪一大把,这种事,交给年轻人就行。

马援生怕好事被别人抢了,连连坚请,自称:“臣尚能被甲上马。”

话未说完,就大步迈出大殿,牵出宝马,跨鞍而上,按辔徐行,左右顾盼,卖弄精神。

当着众文武大臣的面,刘秀不好说什么,勉强同意,命马武、耿舒随征,发四万余人随行。

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马援率军挺进临乡(今湖南常德古城山),战争一开始很顺利,斩蛮兵二千余人。蛮兵败走,退隐于无边无际的竹林之中。

在接下来的进军线路上,有两种选择:一是经壶头(在今沅陵东)前进,这条路线较近,但水势险恶;另一条取道充县入武陵郡,这条路线较远,但道路较平坦。

马援和耿舒各持一端,有不同意见。

马援坚持由壶头进军。

马援的资格老,军队在他的指挥下开往壶头山。

在壶头山,由于正值三月汛期,水流湍急,船只逆流难上,且天气越来越热,军中流行瘟疫,将士大批大批死去。

一向以人为本的刘秀在后方知道了这个情况,再也无法冷静了,命梁松驰至马援军中,责问马援,并由梁松代领其军。

然而,梁松还没赶到,马援已经死了,死在军中流行的瘟疫中。

一代将星,溘然殒落。

惜哉惜哉!

马援虽然死了,但他是要对这场战争中非战斗死亡的将士负责的。

当初南征交趾,马援发现一种叫薏苡的植物果实能治疗筋骨风湿,避除邪风瘴气,班师回京时,就拉了满满一车,准备用来做种子。有人在这当口上书,说马援曾搜刮了一车珍珠文犀运回。

这无异于在伤口上又加了一把盐。

刘秀命人追回马援的新息侯印绶。

看着龙颜大怒,马家的宾客故人连吊丧都不敢去,丧事办得冷冷清清。

马援的家人都不知马援到底获了什么罪。

葬完马援,马援的侄儿马严和马援的妻子儿女们以草索相连,到朝廷请罪。

刘秀这才拿出人们弹劾马援偷运珍珠的奏章给他们看。

哦——原来是这样,马援的家人明白了,大声呼叫冤枉,跪着哭着申诉冤情。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刘秀的恼怒,还有更深层面的原因。

刘秀不说,别人也不敢猜。

帝王心事,鬼神莫测。

正如马援自己所说:“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既往,不可复生也!”

死者已经死了,不可复生。

活着的人却不可不细察和借鉴个中缘由。

宋刘筠《旧将》诗云:

丈八蛇矛战血乾,子孙今已列材官。

青烟碧瓦开新第,白草黄云废旧坛。

劳薄可甘先蔺舌,爵高还许戴刘冠。

秋来从猎长杨榭,矍铄犹能一据鞍。

早知如此,就应该在家中安享晚年、优游林泉,何必非马革裹尸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