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之滨(第2/3页)

下了大淀河大堤的直木,乘上正开过大街的公共汽车,穿过了村子。这周围,农家用叫做“金竹”的竹片,扎起了篱笆墙。为了让蔬菜生长得快一点,有的田块里,并排着许多塑料薄膜的棚架。尽管说是秋末,但从田野里归来的农家妇女都戴着遮阳的草帽。

直木在广阔的松树林里下了车。那里竖着一块“鸟兽保护区”的牌子。没有行人。树与树之间有一个店,像是卖本地特产“烟鱼”的菜馆,也还是没见人影。直木走向松原的小路。和谐的太阳让松树叶子闪闪发光,太阳照在树干上,把它的影子抛落在沙地上。

出了松原,是一个矮丘似的沙滩。赤江港、大淀河口涌过来的水,积成了水塘,那里丢弃着一条残破的小船。海边,有人正忙碌地在做金竹的篱笆墙。长长的墙像是做好了两层。

“防冬天的风吗?”

“不,防霜用的。”抱着竹片来回搬运的女人回答,“这样才可以种植小树苗。”

“宫崎也降霜吗?”

“是啊。”直木站在水边眺望着大海。

“日向小门阿波歧原”那古代的传说里,“一叶之滨”就在这一带吧。海是“日向滩”的海,是太平洋。像冲绳那样的太平洋黑潮,现在,首先流经这里,然后奔向日本本土。日向滩之岸,就是宫崎县的海岸线,南起都井海峡,北至延冈市,南北几乎是一直线,没有曲曲弯弯的地方。大淀河口的南面,蒲葵树等亚热带植物,都不是最近才种起来的,很久以前,在这块地方,有一个不可思议地自生出来的小岛——青岛。游览汽车从山间的道路一穿出来,迎面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琉璃色的大海。

“那是太平洋。”导游小姐说,那片有水渠的山坡,直木还没去过呢,好像就在那里似的,看上去挺远的。

昨天,在橘公园欣赏晚霞时,直木让人错认做父亲,这会儿他想起了那个新郎。那对新婚夫妇,今天大概翻过那片有水渠的山坡,去“日南海岸”玩去了吧。

“父亲会跟着儿子的新婚旅行而来吗?”直木轻声说了句笑话,可他心里还是想着,自己大概与新郎的父亲或兄弟很相像。在新婚旅行途中,没想到忽然相遇,这才让新郎有些吃惊。新郎明明说是“老头子”,还说什么“父亲的落魄”什么的。

不用说是过路人的偶然相遇,不可能去谈论人家的身世,打听人家的情况,可他一定是与父亲强行分开的。尽管和新婚的妻子一起出来旅行,还是把陌生人直木错看成自己的父亲,那新郎说“对不起”的声音里,包含着留在直木心上的和今天想到的东西。茜色的晚霞中,新嫁娘的美貌映衬着新郎,而直木却感染到新郎的阴郁。两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渡过河对岸的时候,直木接受了这一感觉。

让年轻人错看成父亲的记忆,不用说本来是不该出现的吧,可直木觉得和他们似乎还会相见,回到旅馆,甚至想到晚饭也可能在一起吃似的。那对新婚夫妇去玩的日南海岸,在白天光线强烈的海的那一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似的。

“故国尾龄之悲伤,秋日亦云蒸雾罩。”直木知道若山牧水的诗歌,头往左面回过去,在松树林那边,应该望得见尾龄山。直木用眼睛搜索着尾龄山。他没有带那山的照片,只能大致推测群山中兀立的一座就是尾龄山。行吟诗人牧水,谁都知道他出生在日向,根据导游书上说的,仅宫崎县,就有五六处建立了他的诗碑。

沿着神武天皇“东征”时起航的“美美津”之港,上溯到“耳河”的上游,尾龄山脚下,就是牧水出生的故乡。

幼年的牧水,让母亲牵着,第一次看到大海,他把当时惊奇的感受写了下来。“大海将远古小民之惊奇,又一次置于天空之下。”他一边引用《智慧子抄》的诗人高村光太郎年轻时的诗歌,一边这样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