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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便是喜寧,他指著王復說道:「身為太師淮王,難道受不得你一個頭?」

王復心想,這不能硬頂,須以理相折,才不致僨事,想了一下答說:「上皇聖駕在此,太師淮王與我同是臣子,不敢越禮。」

喜寧譯轉,也先的臉色緩和了,接著又說了幾句蒙古話。

「太師淮王問你們,可有書信帶來?」

「有。」王復取出來兩個封套,漢文的是景泰帝「上太上皇帝書」,蒙文的是「敕書」,一呈上皇,一交也先。

「太師淮王說:你們兩個官小,要叫王直、胡濙、于謙、石亨來。」

王復正不知如何回答時,太上皇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們趕緊走吧!」

這是個警告的眼色,王復會意,向喜寧說道:「請你覆上太師淮王,我回朝以後,一定力勸皇上,派他們四個人來議和。」

「這才是。」

於是王復、趙榮照前向太上皇及也先行了禮,出帳上馬,頭也不回地往南直奔。到得德勝門外,遇見于謙,他細問了經過情形,復又說道:「請代奏皇上,不必再遣使了,徒亂軍心。」

「是的。」王復答說,「我看上皇也是這樣的意思。」

※※※

過了三天,沒有消息,也先開始大肆擄掠。于謙督兵分守九城,是內城的九座城門;外城雖亦遣將防守,但非主力所在,因此也先得以恣意荼毒,天壇等等壇廟都遭劫了。而且自北而來的韃子,有由南面自正陽門進攻的趨勢,而精銳重兵,多在北、西兩面。總兵石亨頗以為憂,向于謙說道:「大臣不出,不行了!」

于謙不作聲,沉思了好一會說:「不用計,不行了!」當下召來副總兵范廣、武興低聲密議,各人照計而行。

此計是誘敵之計。從德勝門至土城,人烟茂密,但適當戰場,自然逃避一空。這些空房子,正好安頓伏兵。

部署既定,遣一名裨將,帶領數十騎作為巡邏,至土城關附近誘敵。也先正調集了一萬人,預備攻城,雙方在北極寺東,俗名北頂的地方相遇。明兵掉頭就走,也先大隊呼嘯著追了下來,過了臥虎橋,將到西小關,原來人烟茂密之處,負責指揮伏兵的副總兵范廣,點燃一種名叫「九龍筒」的火器的藥線,九弩齊發,也先前鋒有好幾個人從馬上栽了下來,後面的韃子急忙勒馬,但大隊衝了過來,一發難收,撞在一起,頓時大亂。

范廣到這時才發號炮,連著三聲巨響,空屋中的伏兵齊出。在高處督戰的于謙,看也先所部,如潮水般湧到,有眾寡不敵之勢,便命掌管神機炮的千戶,將標尺提高,攻敵後路。第一炮太遠了,稍稍壓低標尺,第二炮恰到好處,只見硝烟彌漫之中,有好幾面旗幟倒了下去,知道擊中了敵人的主力──也先的胞弟孛羅、瓦剌部的「平章」卯那孩,死在這一炮之中。

這一來,敵餒我盛,雙方士氣在炮聲中消長。石亨原在安定門與守將都督陶瑾議事,得報率同他的胞姪石彪,帶領親兵出安定門,向西往德勝門方面側擊。

石亨、石彪叔姪倆使用的兵器相同,都是長柄巨斧,躍馬衝入敵陣,所向披靡,韃子沿城敗退,轉到西直門外。

守西直門的是都督劉聚,背城列陣,前面是極深的一道壕溝。韃子一逼近了,隔壕火器、飛篁齊發,只好往西去圍孫鏜的部隊。

原來孫鏜奉召抵京後,適有也先入寇之警,奉旨以右都督總兵官的身份,統京軍一萬往紫荊關禦敵。但正待開拔,也先已經入關,孫鏜便在城外紮營。一萬人的營壘,分布在豐台至良鄉、涿州一帶,他的大營紮在西直門外,左右親軍,不到五百人,但親自迎敵,勇往直前,韃子居然往北退了回去。

孫鏜抵擋過頭一陣,看敵勢數倍於我,不敢追擊。馳馬到達西直門下,隔著壕溝,大叫「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