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里的迷茫

这个故事来自我的一个同事Y,他是一个培训学校的老师。在培训学校,上班的压力可以很大,只要你缺钱,就可以不停地上课,一天从早上八点半上到晚上九点,并且高峰时期,能够持续三四十天没问题。这种奋斗留下的,其实是无尽的疲倦,当然,还有得体的课酬。我和他一样,曾经是这个学校里面最能上课的两个人,曾经有一年,我影响的学生破万,每天早上起来带着电脑去一个校区上够五个小时的课,草草地吃完饭打车去另一个校区见另一拨学生。在车上倒头就睡,到站后,被师傅一脚踢醒,说:“到了。”我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教室休息室,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样疲倦的人:Y。我们两个同病相怜,曾经开玩笑说:“这学校,我们简直能住下来了,而且完全不用付房租。”

这样大的工作强度其实很可怕,因为一个人一直在工作、在输出,没有时间去学习,完全拿身体、拿青春去换钱,上着同样的课对自己的提升也不大。于是,人的压抑情绪就会累积。幸运的是,这日子总会到一个头,每次高峰期后,我都会仰天长啸,像《狼图腾》陈阵养的那只想妈妈的小狼一样。接下来,我会去投入我的另一个工作中去换换脑子:写剧本。而Y选择的释放方式是去酒吧喝酒,去夜店蹦迪。

那是我第一次去夜店,和他一起。

我曾经一度以为,夜店这种狂躁的环境是我这样心灵脆弱的人无法接受的。后来才觉得,那环境既然是给人设计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就不会有太不适宜的感觉。那天我和他在酒吧里喝到半夜,随着音乐的跳动和酒精的麻痹,身边的人逐渐开始晃动着身体,接着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脑子却忽然清楚了很多。我随着Y走到了舞池的中央,无数的帅哥美女没有灵魂地舞动着,手放在空中甩,不知道以为是在拍The Walking dead(《行尸走肉》),女人扭动着身体似乎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男性来到身边,男人展现着自己的财富似乎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女人。我站在舞池边上发呆,停止了晃动。而Y很快跟一个女孩子蹭到了一起,摩擦摩擦,像魔鬼的步伐。灯光闪烁像此时产生的荷尔蒙,音乐节奏快得就像此时的心跳。旁边的散台,是一个体格矮小,但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身边许多女生穿着极少,不停地灌着酒;前面的舞池边上,是一个汉子搂着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女孩子,两个人的身体卷在了一起,亲吻着。在这个环境中,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棵苹果树种到了梨园,我想这可能是他们自己放松的方式吧。于是,我收拾好了包,正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到我跟前:“帅哥,请我喝一杯酒呗。”

我没有抬头,说:“我没带钱。”

我径直离开了酒吧。我没有理Y,只是打了个车回家,那天Y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只是知道,第二天,他再次去了酒吧。我想,同样的地方,不同的女人,说不定,套路都是一样的。可留下的记忆,全是酒精和喧闹的空白。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酒吧喝到那么烂醉,那天之后的许多天,在安静读书的时候,耳朵里面都还是“动次打次”。忽然间发现自己的集中力开始降低,那些夜晚,心久久不能平静,像是吸了毒一样,蠢蠢欲动。我经常跟自己说,半夜是思考的好时间,更是寂寞的时光,虽难熬,但世界上伟大的事情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做出来的,别浪费,应该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磨出一技之长。那段时间我开始明白,浮夸的夜店文化,或许带来的并不是放松,只是更加的空虚。几天后,Y再次约我去酒吧,我约他吃了个晚饭,简单交流了几句话后,我看到了他黑黑的眼圈和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