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跑路(第3/6页)

但他依然说“不”。对诸葛亮说“不”,也对这个世界说“不”。

刘备的悲怆感在此时再次体现了出来。他心情复杂地对诸葛亮说:“景升待我,恩礼交至,安忍乘其危而夺之?”当然,这样的话是有些夸张成分的,因为所谓“恩礼交至”云云,在诸葛亮听来完全是自欺欺人——多疑而首鼠两端的刘表,什么时候对刘备“恩礼交至”了?呵呵。

刘备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不过,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和他人的理由。所以在这个意义说,理由本身是否自欺欺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必须有说服力。

哪怕是装可怜性质的说服力。诸葛亮最后在刘备如此这般的“装可怜”中败下阵来。他不再坚持什么。

而是剩下一丝幽怨。因为诸葛亮知道,最好的机会被错过了。下一次决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要得荆州,真是千难万难。

所以在诸葛亮看来,不是他败了,而是刘备败了,败于其看上去很美的性格。诸葛亮伤感这个叫刘备的人注定只能在这个江湖的边缘团团打转,被忽悠到祭坛之上继续做一个德高望重却没有前途的江湖浪子。

江湖老浪子。江湖中年浪子。这是刘备的宿命,也是他诸葛亮的宿命。因为他们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命运也走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不可能逃脱命运的安排。

不过,要细究起来,诸葛亮似乎还是有一个机会的。一个离开刘备的机会。不错,他是从卧龙岗走出来了,不过那又怎样呢?他也可以回去,毫不留恋地回去。只要他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功未成,名未就。

但是诸葛亮不能接受。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诸葛亮,自比于管仲、乐毅的诸葛亮。在这个世界上,管仲、乐毅是什么人?功成名就之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诸葛亮自比于他们,事实上已将自己逼入一个死角,命运的死角。他只能允许自己成功,不许自己失败。

哪怕最后失败的原因不在自己身上,而在合伙人刘备人等身上。因为一个经天纬地的人必须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必须是挽狂澜于既倒的人,做不到这一点,这个江湖注定就不是他的江湖。

所以,诸葛亮只能悲怆前行。他只能出发,不能回归。不能让终点再回到起点。在这个意义上说,诸葛亮是属于未来的人,属于十字架上的人,属于被命运绑架的那一类人。

离权力越远越安全

刘琦觉得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人还在,钱没了,而是人还在,安全没了。

他的安全就没了。因为继母看他的目光很阴险。刘琦认为,那是致命的危险,他的性命只在旦夕间却无人解救。

父亲永远是首鼠两端的父亲,不表态就是他的表态。所谓不掺和,不负责,不表态,父亲是这个时代里三“不”男人。所以刘琦只能求助于刘备。刘备置身事外,没有利害之忧,刚好可以出手。

但刘备却不想出手。不是他不仁慈,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不错,在刘表的家争中,他是置身事外的逍遥人,可他刘备一旦在刘琦的问题上表态或出手相助,那就不是置身事外了——他势必要在刘家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纠纷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惹得一身骚。

所以刘备只能笑笑,用“此贤侄家事耳,奈何问我”之类的话语来打发刘琦。

刘琦却不依不饶。他迫切地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这根稻草不是刘备的话,他也希望有其他人可以替代。

替代人终于找到了,葛亮。这是刘备对刘琦不胜其烦之后做出的一个敷衍之举。同时刘备也打心眼里认为,诸葛亮出面比他出面来解决刘琦的问题,麻烦要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