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算(第2/7页)

一阵寂然。

但是吕布心里却不平静。

因为他已经爱上了这匹赤兔马。这应该是一种不道德的爱了。爱义父丁原就不能爱赤兔马,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董卓的赤兔马……可义父丁原与赤兔马孰轻孰重?义父丁原是真英雄还是伪英雄?跟董卓混有出息还是跟丁原混有出息?谁规定跟董卓混就是认贼作父跟丁原混就不是?认贼作父一次与认贼作父两次有区别吗?再有,一个人究竟是为他人的评价而活还是为心中的隐秘欲望而活?

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吕布都要问一个明白。

李肃是不可能给他答案的。因为这都是些致命的答案,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李肃的任务就是把董卓的赤兔马牵给他,把董卓的求贤之心亮给他,至于吕布何去何从,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李肃走了。

但是他相信吕布会来的,因为赤兔马留下了。

这个夜晚,吕布的兵寨中传出一个男人压抑的哭泣声,像是风在呜咽,又像是受伤的野兽在低嚎。没有人能听清哭泣者是谁。第二天一早,兵寨中人唯一能明确的一件事情是一个人消失了,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消失的那个人是吕布,倒在地上的人则是丁原的残体,之所以说是残体是因为丁原的脑袋不见了。脖子上有了一个碗大的切口,切口处整齐划一,血流汩汩,令人触目惊心。

吕布出现在董卓面前的时候眼里已然没有了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欲望之光。

而他的手中,则拎着一个滴血的布袋,很有些邀功求赏的意思。

事实上吕布确实在邀功求赏,因为那布袋里装的是丁原的脑袋。

董卓闭上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一匹赤兔马,真的有如此能量,让一个人砍下他义父的头颅去向他曾经的敌人邀功求赏吗?这样的一个人,心中要有怎样的大无情才能做到这一点?

董卓不敢想下去了。他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他成功了,终于化敌为友了,代价仅仅是一匹赤兔马。可这样的成功似乎又代价太大:他是不是在引狼入室呢?吕布今天可以杀父求荣,明天为了更大的利益是不是也可以杀他求荣?

董卓不能确定。他只看见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画戟锋利处血迹斑斑,似乎一个乱世的欲望之花正在上面怒放,诡异而艳丽至极。

一声审时度势的轻叹

夜宴又开始了。

只是这一回的气氛比上回更加肃杀。吕布领了上千士兵埋伏宫外,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此时他的身份是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当然他最重要的身份只有一个——董卓义子。

从丁原义子转变为董卓义子,吕布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没有人敢评价他的这个人生选择,起码在公开场合下,人人保持沉默。

人人保持沉默地从面无表情的吕布身边走过,从上千士兵的埋伏点走过,入宫接受董卓的训话。

不错,是训话而不是商议。正所谓时过境迁,当吕布都识时务从丁原义子转变为董卓义子后,董卓觉得再和这些失去抵抗能力的官员们讨论问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弱智。为了证明自己不弱智。董卓悍然宣布:

“今上暗弱,不可以奉宗庙。吾将依伊尹、霍光故事,废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帝。有不从者斩!”

人人沉默。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沉默很多时候并不意味着赞同,但董卓以为这就是赞同。

因为无人公开反对。

但是,董卓到底还是错了。

有人站出来公开反对。

袁绍。

袁绍雄赳赳气昂昂站出来公开反对的时候,有个人在心里为他发出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