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九三八年(1937年12月~1938年3月) 虎口脱险(第3/4页)

就这样,刘庸诚等人上了装甲列车。

列车一共5节,外皮都装有钢板,最前头一节,配有两门火炮,车顶上还有一挺可升降的重机枪,士兵做出随时射击的姿势。后面一节车厢顶上装有一门德式“苏罗通”高射炮,炮口直指天空。

刘庸诚等人被安排到第3节车厢的指挥室,这时才发现,最后一节车厢差不多挤了一连的士兵。

在列车上,一聊才知道,那名军官是铁道部队的营长,叫冯庸,是黄埔4期的。

就在列车刚要开动时,教导总队第2旅旅长胡启儒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边跑一边招手。

教导总队的战将中,胡启儒表现不怎么样,南京弃城后扔下了部队,自己一个人溜了出去。南京战的表现似乎预示了他的结局:1938年初,调到贵阳警备司令部当司令,3年后任贵兴师管区司令,又过了一年,因“浮报名额、扣饷不发、擅权杀人、行使贿赂”而被枪决。

只说此时的胡启儒,上车后,听说列车是往浦口方向去的,一闭眼,说:“这个时候,怎么还往日军眼皮底下钻?!”

冯营长说明了自己的任务,他必须要到浦口走一遭。

胡启儒说:“南京已经陷落,迂回夹击是日本人惯用的手法,此时浦口应该很危险了。”

胡启儒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冯营长还是命令列车开向浦口。后来的事实证明,去这一趟还是具有很大价值的,因为又接上了几位从南京脱险的将领,其中包括王敬久。

前一天傍晚,参加完唐生智召集的高级将领会议后,王敬久直接去了明故宫,那里有他的第87师的一部,匆忙传达了撤退命令后,他没回富贵山地下室指挥部,便直接奔下关出城了。

王敬久虽然也是从南京退下来的,但穿戴上不像别的将领那样狼狈,里面是黄呢子军装,外面披着青毛哔叽披风。不过,精神依旧沉郁。跟在富贵山地下室一样,上了列车后,他仍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这辆装甲列车沿途又接上了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参谋长佘念慈、第74军军长俞济时和他的部下第51师师长王耀武、第58师师长冯圣法,以及王耀武的爱将——身受重伤的邱维达。

但就在这辆军列快到浦口时,接到紧急情报:日舰已进至八卦洲,浦口发现敌情!此时如果军列贸然进抵浦口,显然是十分危险的。

在这种情况下,俞济时站出来立断,说:“军列的任务是侦察敌情和沿途接应南京撤下来的部队,可以说已完成了大部分任务;此时若冒险到浦口,等于把已经接到的人再送进虎口。”

所以俞济时叫冯营长马上回驶,若上级有所怪罪的话,一切由他来承担。有了俞济时的保票,冯营长立即叫军列回驶滁州。

太阳落山前,列车驶入滁州车站,车上诸人看到了唐生智。

唐生智满眼血丝,身上披了件黄呢子军大衣,头上戴着红绿色相间的鸭绒帽,嘴里叼着烟猛吸。不一会儿,在长江中讨得一命的教导总队队长桂永清也赶到了车站。

昨天晚上,桂永清带着几个士兵出了南京城,来到三汊河一带,也是没有船,最后找到一张不大的木筏,几个人一同上去,拼命往对岸划。好不容易靠了岸,但岸边淤泥很深,桂永清身子胖,一脚下去竟有自沉的危险,几个士兵慌忙把绑腿解下来,结在一起扔给他们的部队长,经过一顿拉扯,桂永清才上了岸。但上岸后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浦口,而是顺流漂到了浦口下游。于是大家摸到公路上,徒步来到滁州。

缄默不语的唐生智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军事生涯了。他带着司令部的人上了装甲列车,转赴武汉向蒋介石请罪去了。

刘庸诚呢,则被桂永清留下,协助胡启儒收容部队,然后去开封休整。桂永清问邱清泉的情况,刘庸诚如实相告,桂永清长叹一声,说:“雨庵(邱清泉字)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