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京梦魇(1937年12月) 弃城(第4/8页)

严开运知道南京已经弃城,但心有不甘,舍不得自己的战炮。

邱清泉想了想说:那你就带走吧,但如果带不走,一定毁掉,不能留给日本人。

严开运向他的长官敬了一个军礼,走到既是同学又是老乡的刘庸诚面前,握住手,用四川话说:老刘,你什么时候撤?保重啊!

刘庸诚鼻子一酸,说:你也要保重!我和参谋长还要继续通知一下前面的部队。

严开运转身奔出富贵山地下室。

在已经决定弃城的12月12日夜,由于没接到命令,教导总队的防线从紫金山、灵谷寺、陵园新村、西山孝陵卫到白骨坟一线仍处处激战。

当晚7点半,教导总队第2旅第3团的人到太平门外的冈子村后,没发现前来接防的邓龙光部队,随后报告团长李西开,后者再给邱清泉挂电话时,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到8点半时,教导总队第3团把指挥所从明孝陵转移到廖仲恺墓附近,团长李西开和他的副手彭月翔(黄埔军校6期,江苏如东人)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商量下一步打算。这时候,第6团团长刘子淑(黄埔军校4期,湖南津市人)、第1团团长秦士铨(黄埔军校4期,湖南零陵人)陆续来到指挥所,刘子淑告知李西开,卫戍司令部已决定弃城。

刘子淑大怒道:他胡启儒(第2旅旅长)先跑了!

弃城令下达后,胡启儒在电话里告诉刘子淑,他到下关宋希濂那接洽第2旅撤退的事,但到下关后发现情况不好,于是“先行一步”了。

李西开说:现在骂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定个撤退计划!

三个团长一碰,出了两个方案(也只能是这两个方案):一是进城后到下关渡江;二是从正面突围,经太平门向皖南转进。但由于此时秦士铨的一个团已经快打没了,刘子淑虽然还有点人,但以新兵为主,而且伤亡也不小,所以大家还是决定向江边撤。

随后,几位团长分了手,却不想秦士铨团长在突围中殉国了。而紫金山上马威龙的两个团,由于接不到命令,仍在苦战中。

教导总队通讯营的石怀瑜连长接到撤退令时已是12日深夜。他带着20多名士兵向太平门跑去,到军校大礼堂时已是零点。此时回望紫金山,一片火光,第一峰的战斗更趋激烈。石连长和他的战友泪水夺眶而出。12月12日晚,悲壮的气氛渲染着古都的每一棵枯草。南京的悲歌,已在壮烈中奏响。

南京已三面被围,不愿从正面突围的士兵和逃难的市民奔向下关江边。在他们看来这里是唯一的出口。很多市民举家跑出屋子,加入逃难的人流。于南京脱险的教导总队辎重营营长郭岐(黄埔军校4期,山西山阴人),在1938年写下《陷都血泪录》,其中有这样一段:

各级部队都在向下关蜂拥撤退,宽敞坦荡的大马路上,一片大乱的情景,出乎我的想象,人潮汹涌,遍地凌乱,极少有部队能够保持队形,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钻隙北进,尽快地奔向下关的挹江门,部队长掌握不住部队,各级官兵似乎也无意跟着部队行进。没有人知道他们挤向前去的遭遇,更遑论未来的命运,唯一的目的就只有往前挤过去。

很多人没接到撤退令,包括作为南京卫戍军司令部参谋的程奎朗。

12日傍晚,他看到宪兵第2团团长罗友胜神色紧张地来到位于铁道部大楼的卫戍司令部,告知他一部分日军已经冲了进来,他的部队奉命去中华门和水西门一线增援,但已经顶不住了。

罗走后,程奎朗在食堂里遇到一名传令兵,传令兵说:司令长官和参谋长都走了,你还不走!

他才知道南京已经弃城。当程奎朗回到参谋处办公室时,已空无一人,他慌忙出了铁道部大楼后门,往金川门去,但被人告知那里已走不通,于是折回到中山北路,也奔向挹江门,在回忆录中他这样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