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国王驾崩,国王万岁(第4/7页)

召开一次大公会议,就能解决宗教冲突。凯瑟琳很喜欢这个想法。虽然从小在修院长大,但是说到宗教信条,凯瑟琳却并不在行,她本人也并非特别虔诚。在信仰方面,虽然凯瑟琳表面上恪守传统,但并没有特别强烈的信念。改变传统——比如,为了安抚新教徒,布道时采用法语而非拉丁语——来换取和平,似乎代价不大。

更重要的是,在新旧教两方的温和派中,洛斯皮托都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就连洛林枢机主教本人也准备召开一次大公会议来解决宗教争端,表示“将不惜生命代价,寻回迷失的羔羊”(不过他并没有大肆宣扬,免得胡格诺派针对他)。之前也有类似会议,确实产生了效果——神圣罗马帝国的各诸侯此前就是通过一次会议解决了他们之间的教条争议。当然,德国的改革家属于信义宗,而胡格诺派属于加尔文宗,但他们之间的区别在王室(天主教徒占多数)看来并不明显,他们觉得宗教改革家的多数要求都不可理喻,懒得对各种新教派别加以区分。

初涉政坛的凯瑟琳热情高涨,赞同召开会议。她和科利尼、洛斯皮托一道开始在宫廷中各派之间斡旋,推进自己的主张,消弭敌对派别之间的敌意。虽然亨利在世时她有时也参与政府事务,不过那是受命于人,作为亨利的代理人打理政务。此次在宫廷中游说,则是凯瑟琳初次独立参与国事,凯瑟琳发现自己热衷这项活动。凯瑟琳大获成功,她认为成功的原因是自己的政治手腕高超,但事实上,清心寡欲和降尊谦和的名声是更重要的因素。王后在宫廷中一向低调,甚至可说是被人忽视,人们自然认为,王后理应继续这样。服从这位矮胖慈祥的凯瑟琳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意见不合,到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轻易逼她让步。

所以,人们对凯瑟琳言听计从,她甚至说服了吉斯家族——至少在理论上说服了他们。八月将在枫丹白露宫召开一次预备会议,届时将提议组织一次全国性会议以解决宗教冲突。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国内形势进一步恶化(在公会议得以力挽狂澜之前),宗教迫害——似乎是一切不愉快的罪魁祸首——暂时平息下来。这一措施还能将洛斯皮托所谓“正直的”胡格诺分子——也就是温和守法的胡格诺派——和“邪恶的”胡格诺分子区别开,后者更为激进,坚持公开而高调地进行宗教活动,坚持对外传播教义,坚持渐进地挑战现状。如此一来,这些滋事者将能更容易地辨别、抓捕,并被控暴乱——毫无疑问他们是有罪的。

凯瑟琳非常赞赏区分个人的(尚可接受)宗教异见者和公开的(叛逆)宗教异见者,因为这正是她公公弗朗索瓦一世在位时处理信仰分裂时所采取的方法。只要新教徒老老实实,不宣扬自己的观点,作为实用主义者的弗朗索瓦愿意网开一面。毕竟他的姐妹玛格丽特曾是早期胡格诺运动的领导者。弗朗索瓦没有和她断绝关系,反而尽其所能保护玛格丽特,后者也深知这一点,尽力做到谨慎行事。只有宗教异见者超越了底线,弗朗索瓦才会不得已采取行动——那是凯瑟琳婚后第一年,一群激进的新教徒散布武力抗争的传单,而且斗胆将这可憎的传单贴到安博瓦兹弗朗索瓦下榻的卧室门口。凯瑟琳不禁想起此事,当时此事大大地激怒了国王,立刻被定性为叛逆罪。此后数月之间,都有新教徒被公开施以火刑。此后,一切又复归平静,幸存的新教徒谨慎行事,不让外人知晓自己的信仰。此事被称作“海报事件”(Affair of the Placard),发生在25年前,当时宗教改革运动才刚刚起步,此后,胡格诺派的组织程度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成员的信心也与日俱增——恐怕王后并不乐于见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