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臣忧顾不在边陲 第五节(第4/7页)

不管怎么说,对付唐康、李浩、仁多保忠,甚至是郭元度,石越也不是一句“行军法”便威胁得了的。仁多保忠虽是异族,但有保驾勤王之功,忠心耿耿;唐康与他亲如兄弟,恃宠而骄亦是难免;李浩资历极深,又是新党,石越如果不想惹出大风浪来,轻易也不能定他罪名……便是郭元度,朝中也是有人的。

况且他能把唐康怎么样?别说他下不了这个手。就算唐康与他毫无关系,便在七月四日,他刚刚收到小皇帝亲自拟写的一份诏书,诏书中小皇帝不仅称赞了姚兕与拱圣军守城之英勇,还褒奖了唐康、李浩不惧强敌,救援深州的忠义,诏书称他们虽未竞全功,但大战契丹精锐骑兵,已令韩宝、萧岚胆寒。更重要的是,“袍泽有难,则感同身受,义之所在,则奋不顾身”,较之大宋朝一朝宣扬的契丹人“胜不相让,败不相救”的卑劣,更是形成鲜明的对照,是大宋之所以必然击败辽人之铁证……石越分明的感觉到,小皇帝已经不甘寂寞,在这场战争中,他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宣示自己的存在,而且,只要有机会,小皇帝就嘉奖、称赞那些敢于进攻,敢于与契丹打硬仗的将领与军队,而不论其是非成败。

这分明是包含深意的!

皇帝的确很聪明。

这实际上,也是对石越施压。

尽管现在皇帝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至少枢密使范纯仁不会因此施压石越必须救援深州,枢密会议也保持了足够的耐心。但皇帝就是皇帝,大宋朝仍然是一个君主制的国家!他的影响力没有人敢小觑。

况且,实际上韩维与范纯仁也很关心深州的存亡。

而且,仁多保忠的指责是很有道理的——深州今日的局面,与唐康、李浩擅自进兵,损兵折将,致使实力大损是有直接关系的。倘若骁胜军、环州义勇等到神射军到来,两军各兵进攻,步骑配合,深州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仁多保忠认为自己也是主张救援深州的,只是在骁胜军实力大损,辽军已然有备的情况下,他迫不得已,才取其下策,屯兵武邑。

但这些都不代表石越可以去打皇帝的脸。

他能顶住压力,不再采取添油战术,继续往冀州派些无用的援军,便已经不错了。按理说他是应该这样做的,万一深州果真失守,宣抚使司至少可以以此推卸责任,而不必背黑锅,被人指责他救援不力。

这算是他当到右丞相的一个好处——官越大,表示背得起的黑锅越大。

石越同样深知深州若然失守,对士气民心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战争的走向,宣抚使司关于深州的情况是一日两报,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而乱了阵脚。他知道唐康的那点心思,唐康将深州视为他青云路上最好的一块垫脚石,只要保住了深州,对他的前程有着极大的好处。但是,对于唐康因此而沉不住气,进退失据,气急败坏,石越亦不由得有些失望。

倘若让唐康处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他能按捺得住么?

有大格局者,无时无刻,都能把握住自己的节奏,不会轻易的因为一些小小的利害,便随着别人的节奏起舞,在这个方面,唐康仍需要更多的历练。

其实石越心里面也是很焦急的,他不断的着人去催促王厚、何畏之以及来援的西军诸部,同时派出数拨使者询问幕容谦的情况——此事倒是让他稍觉安慰,至少幕容谦已经到了真定府。而且便在幕容谦抵达真定府的当日,渭州蕃骑也到了井陉——他们在路上遇到道路被洪水冲坏,因此耽搁了不少时日。

对于幕容谦,他是放心得下的,因此他只是令他便宜行事,自己决定是否要救援深州——他知道姚雄在幕容军中,倘若过多催促,反而会干扰幕容谦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