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臣忧顾不在边陲 第二节(第3/5页)

对韩宝来说,慕容提婆带来的这些消息,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既然这也正是他所主张的,那么耶律信如此主张,那就更加省事了。但对于萧岚来说,这些消息却尤如当头一棒,甚至令他背脊发凉,感到一阵阵的惧意。

这时候他才真正发现,耶律信是一个远比他厉害的对手。耶律信并不如他所想象的,只是一个只会鼓动皇帝打仗的武夫,而更是一个收放自如,能够随时掌握局势,并可以断然的改变策略的谋臣。

而且,他计虑之深远,更是远在自己之上。当他后知后觉的想要掌控议和之主动权之时,哪曾想到,一个月前,耶律信便已经在谋划此事,只是他将此事瞒得无人知晓而已。

萧岚突然觉得自己便象个小丑。

也许他比起耶律信来说,萧岚唯一的优势,就是耶律信杀伐过于果断,因此会树敌过多。他一切事情,都由自己一手操纵,除了皇帝,再不与第三人商议,因此也无人知晓,无论是耶律冲哥,还是萧忽古、萧阿鲁带、韩宝,对他都难免有或多或少的不满。众将皆是一时人杰,倘若是萧佑丹也罢了,但是耶律信的话,谁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棋子。

纵然他是再优秀的国手,倘若他以为的“棋子”个个心怀怨恨与不满,那么他纵使不输在对手手上,也难免会输在他的“棋子”手上。

只是,如果谋划这些,萧岚又感觉自己象是个妒贤嫉能的小人。

幸好他们在见解上仍有分歧。

耶律信判断深州之拱圣军已经不足为虑,并且即使攻下深州、歼灭拱圣军,也未必能彻底打击宋军的斗志,因此,他要求萧岚与韩宝不必急于攻克深州,只需持续施压,进一步的削弱姚兕的兵力与斗志便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重大伤亡。同时他要求二人加强对西南两个方向的监视,将目标转为歼灭一两支来援的宋军精锐——耶律信相信,这才是真正能彻底打击宋朝战意的胜利。既然所谓“西军”的战斗力才是南朝最后的心防,那么倘若能歼灭一只西军精锐,南朝君臣的心防,便会彻底的瓦解。到时候他们心理上所能依赖的,便只剩下所谓的“大名府防线”,但那些装着火炮的城寨是不会走路的,当南朝重新回到了只有城池与火炮才能让他们感觉安全与可靠的时代,那么一份新的“盟书”,便唾手可得。而且,数十年之内,绝无后患。

但这一点上,萧岚与韩宝却不做此想。

韩宝对于深州势在必得,已非任何人所能劝阻。

而萧岚虽不在乎深州之得失,但他绝无半点信心歼灭一支来援的西军精锐。

没有亲历苦河之战的耶律信相信能做到的事,却是经历过那场恶战的萧岚不相信能做到的。

在萧岚看来,攻破深州、歼灭拱圣军,谋求一场类似君子馆的大捷,便已经是极限了,至于有没有后患,不妨从长计议。耶律信想要的另一次好水川,那是不切实际的,倒不如尽快攻克深州,一方面足以震慑宋朝,另一方面,也使宋朝丧失与辽军决战的急迫性,双方可以在深州一带形成僵持,从容议和。

但耶律信派来的慕容提婆,自到达深州后,便不断地给二人施加压力。此番萧岚与韩宝陪着萧阿鲁带与慕容提婆巡察深州,亦是为了尽力塞住慕容提婆的嘴巴,争取萧阿鲁带的支持。

“深州不过弹丸小城,姚兕能坚守至今,除了我军先前攻城不得其法外,南朝禁军实亦不可小觑。如今诸军会师,我军兵强马壮,而深州城内,不过是百战疲师,这正是兵法说的‘以石击卵’,古贤说: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如今若是以火药炸城,配合大军四面同时猛攻,最多三日,少则一日,必克此城。为何反要留下这个祸害,殆无穷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