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臣忧顾不在边陲 第一节(第6/11页)

但唐康也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自来无利不起早,唐康一面回答着仁多保忠,一面已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的筹码,计算着自己能画出一多大的饼,吸引仁多保忠出兵。

七月一日的第一次会面,唐康并没能说服仁多保忠允诺立刻进兵深州,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会议之后,仁多观国便将唐康一行送至驿馆歇息。待仁多观国告辞离去,唐康立即唤来几个得力的亲从,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包括每人四匹骏马、一把宝刀、黄金三十两、精绢两百匹,分别送至仁多保忠与郭元度处,而神射军的副都指挥使与护军虞侯,则减半。这些礼物,唐康宣称是与契丹作战获得的战利品,但众人心里都明白,苦河血战,又哪有什么战利品可言?

礼物送出之后,素以“清廉”闻名的郭元度和他的两位神射军同僚,嘴上谦让一番,便高高兴兴的笑纳了,但送到仁多保忠处的礼物,他却只收下战马与宝刀,而将黄金与精绢退了回来。唐康知道,这不过是仁多保忠表示不却他脸面之意,他当然不算一无所获,只要郭元度等人收了他的礼物,也就意味着,他争取到了三个有力的盟友,但是,唐康仍然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的最大敌人是时间。

他没有多少时间来从容的争取仁多保忠了!

这也是他不惜重金去行贿的原因。

当天晚上,仁多保忠在驿馆设宴招待唐康,宴会之上,唐康又几次试探提起救援深州之事,虽然郭元度等人收了礼物之后,果然都从旁帮着说话,但是仁多保忠却只是劝酒观乐,以宴席不谈公事为名,推脱开去。唐康心情抑郁,又劳累了一日,宴会之上,不由多饮了几杯,宴会之后,倒在驿馆,一阵好睡。

这一觉直睡到二更时分,唐康感到口渴头痛,便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呼唤随从,半睡半醒之中,只听到驿馆之中,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在门外侍侯的两个亲兵听到他呼唤,忙推门进来,正点灯倒茶,却见何灌突然走到门口,高声问道:“都承可醒了么?”

“何将军何事?”唐康听见,连忙披了件衣服,跟着鞋子,便站了起来。

何灌听到唐康的声音,大步走进房间,欠身禀道:“都承,出大事了。”

“唔?”唐康顿时瞪大眼睛,望着何灌,却听他又禀道:“刚刚有人送进驿馆,浑身是血,正在将养,是仁多参谋的亲兵看护,不许旁人探视,下官只说是都承有令,方才勉强进去,问得清楚……”

“究竟出了何事?”

“两天前,段定州中伏,败于唐河,全军覆没!”

“啊?!”唐康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消息可真?”

“千真万确!萧阿鲁带大军如今已南下深州,与韩宝合兵!这探子本是仁多参谋派去深州打探消息的,他亲眼见着萧阿鲁带的旗号,还有被辽人俘虏的定州兵。他打探清楚,段定州在唐河一带中了萧阿鲁带的奸计,死伤不计其数,被俘虏就有两千余人,萧阿鲁带将带伤的俘虏全部处死,尸体布满唐河,只带了四五百俘虏南下。”

“那……”唐康胸口一阵冻凉,“那……段定州呢?”

“生死不明。”何灌低声道:“有传言说,段定州已经自刎殉国。”

“你说什么?!”唐康呆呆地望着何灌,整个人都象被定在了那里。

便在唐康得知段子介兵败的消息的时候,真定府南城,灯火通明,真定府知府、通判、真定县知县、武骑军诸将,都站在城头,望着南方一支逶迤而来的部队。因为隔得太远,他们只能看到这只部队所打的火把,却没人知道是敌是友。

按理说,从南边来的,应该是援军。但是真定府的文武官员,都未曾接到任何公文说在这个时间前后会有援军前来,而他们已经缨城自守太久了,真定府治内,凡城寨之外,辽军原本就畅行无阻,虽然他们后来都离开了,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只是契丹人虚晃一枪,在白天,他们已经知道,那个让他们厌恶憎恨的段子介,已经在唐河兵败,生死不明。这个消息让他们更加自矜,纷纷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但是,段子介的兵败虽然是不知轻重、自取其辱,可让他们感到恼火的是,兵败的后果,他们同样也要承担。没有了段子介的定州兵牵制辽人,真定府的文武官员们,又要开始担心辽军卷土重来。他们还不确定萧阿鲁带已经去了深州,因此,对于真定府的防务,倒没有人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