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胜宁终弃 第五节(第3/5页)

幸运的是,刘延庆的窘态,竟没有影响到他第三指挥的部下们。他的挚旗本该死死的跟在他身后,而战旗在哪里,士兵们就便会朝哪里汇聚、冲锋。但这场战斗一开始,他的部下们就各自陷入苦战中,根本无法汇聚;而他与挚旗也被那两个辽军小校冲散,挚旗一时找不着刘延庆,依照条例,便朝着副指挥使所在靠拢。但他的副指挥使与挚旗很快就战死,辽军拼命想要夺这面旗帜,又被几个士兵拼命护住,保住战旗,聚到田宗铠附近。

拱圣军到底是上四军,田宗铠与荆离身先士卒,勇猛无比,便是普通的节级,虽然队伍冲乱,一片混乱,但面对契丹的宫卫骑军,亦丝毫没有怯意,短兵相接,毫不落下风。重建的拱圣军,近战皆以长枪为主,而这只辽军则以铁骨朵为主,兵器方面各有所长。拱圣军皆是钢甲,铁骨朵原本正是对付甲胄精良的敌人的好兵器,管你的铠甲是什么样式,一骨朵砸将下来,不死也成重伤;而辽军则普遍是普通铁甲,拱圣军挟抢冲刺,借着马匹的冲力,一枪便可洞穿辽军铁甲。两军混战,一方是扎、刺、缠、点,一方是砸、挂、擂、冲,拱圣军要将枪使得好,需要积年累月的训练,技艺生疏者,到了这个战场上,几个回合,非死即伤;而辽军则要求臂力过人、体力耐久,铁骨朵砸将下来,虎虎生风,威力惊人,但要让人挥舞着这兵器战斗过久,亦不免很快体力不支而露初破绽。

两军战得一阵,眼见着辽军占不了什么便宜,拱圣军反倒越战越勇,众将士也渐渐汇聚到田宗铠与荆离旗下,连刘延庆也终于被几个亲兵找到,几条长枪,护卫着与田、荆二人会合了。指挥着一千骑的辽将观察着战场的形势,正待鸣金收兵,不料便在此时,东面大营却突然鼓角齐鸣——远远的,从西面几百名阻卜精兵疾驰而来,他精神一振,又提起骨朵,催促着部下继续厮杀。

但那五百名阻卜精兵并未能形成夹击之势,从南门之中,又冲出几百骑宋军,挡在阻卜人的路上,与阻卜人杀将起来。

深州南门外这一番恶战,从黄昏战到天黑,双方才各自收兵。

拱圣军定要保护出城牧马之活动空间,而韩宝却绝不肯让宋军轻易达成此目的。双方针锋相对,自这一日起,南门外早晚时分,几乎必有恶战。

韩宝的攻击永远一成不变,契丹宫卫骑军自东攻,部族、属国军自西攻,因为南门外河塘纵横,不便大军布阵作战,宫卫骑军每次只出动一千骑,而部族、属国军亦只令挑选精兵出战。而拱圣军为保无虞,却已不得不增加护樵的兵力,由两个指挥,增加到一个营。

到了六月四日,工匠们终于赶造出了近三十座箭楼,每座箭楼可容数十人站在上面射箭。韩宝将这些箭楼全部部署在城北与城西,避开东门的弩台,又自各军中挑选出数百名能挽强弓善射者,登上箭楼,昼夜不停的向城中射箭。

如此一来,大半座深州城,都处在辽军的射程之内。不仅仅百姓出门要背着门板挡箭,城墙上巡守的宋军,一不小心,也会被冷箭所中。箭楼上的弓手都有良好的防护,以弓箭还击没有作用,姚兕命令城头的拱圣军用火箭还击,但效果不彰。没有弩台,深州狭窄的城墙上,又根本摆置不了床弩。姚兕只得加紧督促工匠制造抛石机,然而那实非一朝一夕之功。反倒是箭楼上的辽军向城中射起火箭来,危害极大。箭楼上的辽军视野极好,专挑城中易燃之建筑射火箭,比如茅草盖顶的房子、牲圈之类,一旦射中,城内军民就要出来救火,然后他们就趁势射杀城中军民。

这些箭楼给深州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尤其是心理上的。城墙保护不了他们,不分昼夜,每个人的生命都处于危险当中,随时都会有人受伤、死去,即使在睡梦中,也要提防房屋着火。城里的医者疲于奔命,而草药也很快就变得紧缺……尽管拱圣军在南门外的争夺战中勉强控制住了局势,但城中的士气,仍然不可避免的一落千丈。随之而来的,是军中对于固守深州的质疑声,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