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阁清鸣 第十节(第3/8页)

赵顼注视着石越,忽然笑道:“那石卿认为谁可以做黄河水利司郎中?张巩?李立之?范子渊?朕特准爱卿决定这个人选。”

石越略一躬身,恭声答道:“臣是翰林学士,只当建议,不当决策。决策之权,在陛下与尚书省。朝廷体例,是治世之根本,断不可轻废,否则纲纪紊乱,是祸非福。”

赵顼沉吟良久,忽然哈哈大笑,一面指着石越,温声说道:“真是难得有卿这样的人。”

“陛下。”石越垂首欠身,正待说话,赵顼晃了晃手,笑道:“昨天晚上,通进银台司递上来开封府的一份奏疏,卿可知道说的是什么?”

“臣愚昧。”

“朕也不知是什么事,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开封府推官破获了一起盗窃案——不,甚至没有破获!不过是缴获了一批脏物。”赵顼淡淡的说道,但声音中却是明显的嘲讽之意。

石越莫名其妙的望着赵顼,不知道一件这么小的案子,究竟什么原因,竟会惊动到皇帝御前。

赵顼向石越倾了倾身子,冷笑道:“卿可知道这些失窃的物什是哪位大人的东西么?”

“臣……”

不待石越说完,赵顼已经先说了出来,“朕本来也如卿般奇怪,心想是什么人的东西值得开封府这么巴巴的递给朕?又是什么盗窃案值得直达九重之内!嘿,谁知原来竟然是朕的前桂州知州沈起沈大人!”

“啊?!”石越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此时乍闻,也完全是大吃一惊。

“开封府没能抓到盗窃,却捡到了他留下的赃物。这些赃物里面,别的东西倒也平常,唯只有一封书信,却是非同寻常。便是沈起沈大人,也还一般,更不得了的,居然还牵涉到本朝一位青年俊杰!哼哼……”赵顼越说脸色越是难看。

石越听到“青年俊杰”四字,心里便是一阵格登,但随即又想到,皇帝既然这般说起,那么此事与自己必然无关,这才心中稍安。

赵顼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愤怒,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递给石越,咬牙说道:“卿可以自己看看,当可知道人心如何险恶法!”

石越赶忙恭恭敬敬的接过信来,略一浏览,背上已是冷汗直冒!这便是王雱写给沈起的书信,那桂州田宅,自是王雱帮忙购置——但让石越想不到的是,这还只是这一桩大阴谋中的小小的一个佐证罢了!王雱之计,是让沈起派人深入交趾,买通交人将领,伪造一些与石越的书信。信中石越将保证在朝中帮助李乾德,采取利用杭州海船水军给交趾提供援助等方式,帮助交趾攻下占城。而交趾的报答是,和大宋和平共处,在石越有朝一日不顺之时,为石越与海船水军提供据点,到时候从交趾反攻桂州,让石越割据两广为王!购置田产,不过是石越在桂州设置据点的一个伏笔罢了。王雱在信中叮嘱沈起须得小心行事,耐心等待时机,只待朝局有变,就抛出此计,可置石越于死地!

但是王雱却没有料到沈起罢职、交趾屈服,令得田产一案提前泄露……于是这桩阴谋,还没有发动就败露了。

“陛下……”石越身上的冷汗涔涔,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王雱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勉强也还算是亲戚,王雱竟然如此狠毒要致自己于死地,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赵顼默默望着石越,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依他之罪,便是赐死也不为过!”

石越静静的望着赵顼,见他脸上虽然大有愤怒之色,但又有犹疑之状,便知道皇帝此时兀自还在顾及与王安石的情份。若以他的本心,此刻实在恨不能置王雱于死地方能后快,但是此时的石越,已深深明白凡做大事的人,却多半做不得快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