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八

复严渭春中丞 咸丰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日

军务旁午,未得时通笺候。昨辱翰教,约以共讨苗逆,并审剿捻大捷。豫省兵事废弛久矣,阁下莅任伊始,创立骁果营,拔将才于下僚,练生兵为劲旅。期年之内,壁垒一新,遂使凶逆歼除,威棱丕著。慕容出奇于东涧;韦睿决胜于钟离。以古方今,亦何多让!东省窜匪迭经败衄,僧乘胜逐北,已抵邳州。此股扑灭,齐、豫皆可肃清。新主乘乾,南北迭奏捷书,曷胜庆幸!

苗逆狂悖,罪不容诛。翁中丞始则屡疏保其忠良,以贻养痈之患;继则屡疏表其必叛,以著先见之明;逮苗逆围寿七个月,又屡疏请援请饷;不谓城破之后,既不能引决殉难,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团练之有罪。是非颠倒,令人百思不解。然既已入告,自当静候批谕。豺狼之性断难驯扰,勉强羁縻,为患更大。倘竞用抚议,则将来之变且不可问。目下庐郡未复,多都护难以越剿寿春;李希帅新受抚鄂之命,亦难遽来皖境;彭雪帅新擢皖抚,所部但有水军,别无陆师;九舍弟一军分守安庆、庐江、无为、枞阳、运漕、东关六处,只堪自固,无力进剿。且当置苗逆于度外,俟庐州克复,李帅所部全驻六安一带,然后敝处亦拨一旅,会合雄师同讨苗逆。届时再行会奏。此际且姑与之虚而委蛇,与之为无町畦。拙见如此,不审卓裁以谓何如?舍弟回湘募勇,期于年底到营,俟以新兵换出防兵,再筹进取方略。

浙事日棘,萧山、绍兴俱已失陷。纵宁波藉夷人之力得以幸完,而宁饷为绍、萧之贼所隔,衢兵为严、兰之贼所隔,省垣诚有坐困之势。杭倘不保,湖州、上海恐为其续,东南海滨逆氛连为一片,更不知如何收拾!

胡润帅竟尔不起,尤深浩叹!忧国之诚,好贤之笃,驭吏之严,治军之整,不特当世所罕见,即古人亦岂可多得?昨具一疏,略陈荩绩咨达冰案,想阁下亦同深感怆也。

复袁午桥星使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初二日

来示欲催李希帅速赴新任,共图苗逆,犹是两月以前情形。自胡帅沦逝,李公改署鄂抚,而事局一变;自苗逆攻陷寿州,而事局又一变。弟与官、李诸公前此两奉寄谕令解寿围,即定援寿之议。李希帅派拨马、步二十三营陆续驰赴六安,而寿州早已沦陷,致敝军与尊处又有不能合并之势,可叹!可恨!

苗逆之变,翁中丞往年屡疏保其忠良,以养痈而贻患;今春屡疏表其必叛,请声罪而致讨;迨寿州被围六七个月,又屡疏请援请饷;不谓城破之后,既不能殉节,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团练之有罪。是非颠倒,令人百思不解。此次批折未回,自当静候谕旨,然以理以势,恐未可再事羁縻也。

此间克复安庆后,本可长驱东下,奈地广兵单,不敷分布。九舍弟所部万人,分守安庆、庐江、无为、枞阳、运漕、东关六处,只堪自固,难资进取。鲍军门进攻宁国,冀分浙江贼势。多都护扼守桐、舒城,为鄂北之屏蔽。彭雪帅向统水师,并无陆军,虽擢授皖抚,而不能办陆路之贼。欲与鄂师共拨一军先赴北路,与尊处及豫省为四面兜剿之势,目下尚有不逮。奈何!

承询江、鄂情形。今夏李秀成上窜江西,凡陷两府十余州县。当派鲍军门赴援,所失地方陆续克复,而鄂省亦于九、十月同时肃清。现在左寺堂全军驻守广信,内顾江西,外援浙江。闻绍兴、萧山俱陷,杭垣危在旦夕。吴中只上海弹丸之地,远隔千里,无从兼顾。倘有疏失,东南海滨逆氛连为一片,更不知如何收拾也。

复李黼堂方伯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十八日接十二来函,具悉一切。信州漕项另具公牍奉达。彼时因左帅一函慨然应允,遂忘漕项之上为禁脔,下为私橐,疏阔殊甚。粮台保单即当酌核汇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