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宁馨的早晨(第2/2页)

“父亲,我们还是……不上吧!”

“没事。”宋慈说着已举步登塔。

又是父亲在前,女儿在后,他们到底沿着外台的盘旋通道登上了古塔的最高一层。

“芪儿,你看,父亲还是可以吧!”宋慈兴奋地说,就像今晨来登塔正是为了试一试自己的健康究竟恢复得如何。

“嗯,还好!”芪儿真心地说,她感到父亲的身体确实好多了,虽然她看到父亲还喘着气,可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她自己的后背都汗水津津了哩!

广州的清晨原是极短的,登上高塔,太阳就出来了。凭栏远眺,硕大的日轮将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衬成金色的剪影,也给父亲的皓首银须缀上了金光。俯瞰四面,全城果然尽在眼底。芪儿的心也顿时为之宽阔。忽然,她的目光为南面一座也是凌空而起的古塔吸引了——那是古阿拉伯伊斯兰传教士和古阿拉伯商人捐资兴建的光塔,造型与这佛教之塔不同,塔身为圆筒形,高十余丈,那登塔的阶梯大约是在塔内吧,塔身外壁浑圆光洁,塔端有一段套着双环,顶部渐小的塔尖,尖上还举着一只金鸡,随风转动,可为海船指示风向。宋慈眯细了眼睛,心想:“这塔像什么呢?”

“父亲,你看,”芪儿忽然失声叫了出来,“那光塔多像一支银笔巨毫,穿云插天,多有气势!”

“像,像,真像!”宋慈也连声说,“只是那‘笔尖’处多了一只随风转动的金鸡。”

“那不可以是那支笔画出的金鸡吗?”

“可以,可以!”

这个清晨,父女俩非常愉快。也许由于久病初愈的缘故,宋慈对春天尤感亲切,兴致也格外高。由眼前光塔所在的怀圣寺,宋慈又对女儿讲到福建泉州的麒麟寺和京都的凤凰寺,这是大宋沿海三大清真寺。而站在这六榕花塔上,遥望比光塔更远些儿的珠江,宋慈又想到钱塘江,由此又对女儿讲起了六和塔,讲起了京都临安的书画肆和其他诸般繁华……芪儿都听得入迷了,谁也没有察觉晨光是怎样溜走的。就在他们谈得十分高兴的时候,童宫由六榕寺的一个小和尚领着,也沿这花塔的盘旋通道登上了最高一层。童宫是时时都留心着宋慈安全的。

“大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春光这样好,为何不想来看看?”

“那也无须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呀!”

宋慈习惯地用手指叩了叩前额,这是他前些时头痛养起的习惯,又耸耸肩。童宫接着禀道:“番禺学宫,今日行释菜典礼,可以委派什么官员代理?”

“学宫释菜?”宋慈重复一句,忽然说,“不必委派他官了,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芪儿说,“不可。”

“还是委派其他官员代理吧!”童宫说。

“依惯例,这大典须由当地长官主持,我怎能不去?”

“不,不行!母亲不会同意的。”芪儿又说。

“你们也真是。数月来,我凡事都依了你们,如今学宫开学,这是令人愉快的事,走一走,对身体有益无害。你看,这十数丈高的塔,我也登上来了,不是好好的吗!”

宋芪望着父亲,不置可否。少顷,讷讷而言,那声音小得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嗯……我想是的,这也不是审刑断案。”

“走吧,童宫,备马去!”宋慈已准备下塔。

童宫没动。“你不想走?”宋慈说,“我自去罢了!”说罢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