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嘉祐三年,妖星出世(第4/9页)

而王荆公的怪,更是当年北宋的上层文人们在各种高级文化沙龙聚会中百谈不厌的话题,内容大抵不过如此:

甲:知道王介甫昨天在御花园的糗事吗?

乙:哟,昨天我在长庆楼吃海鲜拉肚子请了病假,还真不知道,快讲来听听?

甲:笑死偶了,昨天老板心情好,请大家去御花园钓鱼,王介甫在鱼池旁小板凳上一坐,走了神,钓鱼时顺手吃起了鱼饵,一泡烟工夫,鱼一条没钓上,鱼饵全吃没了,后来老板下午请大家打牙祭吃烤全羊,群臣都吃得津津有味,唯有老王没有动过一筷子,老板问其故,老王说下午吃鱼饵已经吃饱了,群臣大笑,老板笑得饭都喷出来了。

丙:这有什么稀奇的,王介甫对吃的从来不讲究,山珍海味和猪狗食对他都一样。几年前我知苏州,上任途中经过常州,老王盛情款待,在常州住了几日,一日内人和王夫人聊天,王夫人说她最烦心的事就是买菜,和老王结婚这么多年,却还不知道他究竟喜欢吃什么。内人说不会啊,那日宴席上我看王荆公对摆在他面前的鹿肉丝挺喜欢的,一大盘全吃光啊。王夫人说哪里啊,我家老王是无论桌前摆多少美味佳肴,他只吃面前那一盘。内人不信,王夫人说明天我试给你看看。第二日席间,王夫人把摆在老王面前的鹿肉换成了咸鱼,老王竟然狼吞虎咽吃完了他面前的一大盘咸鱼,上次全部吃光的鹿肉丝却一筷子不动。

甲乙丙大笑。

丁看这儿热闹跑过来搭话了:老王吃东西不讲究就算了,可是他那身衣服,哎哟,你不知道每天朝会我就站在他身后,那股味儿哦!有点猪大肠味加他老婆的胭脂味,我一闻就想打喷嚏,好几次差点出丑。那天我实在受不了,下班后死拉活扯拉介甫去八仙楼吃饭,饭后再请他洗桑拿,让下人用另一件和老王身上一样的新衣给老王调包了,洗完澡后,老王穿上我换调的新衣,竟然没什么反应和表示,走了。第二天上班,我一闻,味没了,老王穿的是我昨天调换的新衣,哈哈!你说这个老王雷不雷人。

甲:你说这个老王吃穿不讲究,平时除了上班工作下班码字,还好点啥?美女好像他也不感兴趣。前阵子他老婆觉得自己年老色衰了,想让老王家开枝散叶,香火再旺点,就给他物色了个艳美的小妾,给他送到了书房,你猜老王怎么着,学柳下惠坐怀不乱,第二天把白嫩嫩的姑娘送回家,可惜了王夫人的一片美意和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花了王夫人九百缗(折合人民币约二十万元)买来的哦。

乙:老王是不好这口,醉红楼、怡情居、仁庆楼哪次我们K歌他参加了?哎!不合群,做文化人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失败,不知道那些绝诗佳句是怎么从这个榆木脑袋中蹦出来的。

丙:老王近日和司马君实走得最近,二人整日坐而论道,下班连家也不回,食则同桌,寐则同床,二人倒颇有些相似,都不好女色,莫非?

甲乙丁:断袖……(均一脸坏笑)

调侃归调侃,嘉祐三年北宋帝国文人眼中的王安石,更多的是几分神秘,像三苏中的老苏洵那样,在仁宗时期就给王介甫打上奸逆标签的,恐怕少之又少。他们更愿意把他看成是自己队伍中的一员,只不过有些独行特立和神秘感,所以他们把他归到有魏晋遗风很不愿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文学愤青一类里。

使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十年后,不拘小节的文艺青年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无畏的革命者,站到了大部分北宋精英文人们的对立面,进行着这个帝国最后的救赎和折腾。

嘉祐三年后的第六十九年,北宋帝国在金人的铁骑袭击下轰然崩塌,南渡的文人们痛定思痛眼光朝北,突然想起了王安石在嘉祐三年的进京和他的《言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