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窈窕山鬼(第2/3页)

谢玄目视陈操之,眉头微皱。

陈操之淡然道:“大司马明鉴,操之在建康吹笛、作画、围棋,无所不可,既入西府,这些就都暂置一边,建言献策,一心为国家出力,我并非乐师,如何能教大司马女眷音律,望大司马莫以游艺之人待我!”

桓温肃然改容,说道:“操之,国士也,温何敢轻视,此事再也休提。”

从将军府出来,谢玄道:“子重拒绝得极是,若这个慕名来要听曲、那个慕名来要投师,你成何人了!而且李静姝美艳至极,若她向你学笛,对子重修身养性的功夫也是大考验,没这必要对吧,能避则避。”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惹不起,躲得起。”

……

国丧期间,诸事从简,陈操之、谢玄这些慕僚也无甚公务,很是悠闲,端午后天气晴热,陈操之和谢玄每日黄昏骑马出姑孰城,沿姑孰溪逆流而上,至偏僻处,下水游泳,陈操之前世水性极佳,现在稍一温习,就如鱼得水了。

冉盛别的事都胆大,却就是不敢下水,惹得谢玄大笑。

姑孰溪水清澈,水流平缓,这一河段两岸密柳成墙,河水最深处不过六尺,正是游泳之好去处,陈操之在清凉的溪水里畅游小半个时辰,上岸后坐于卧牛石上吹一支竖笛曲,然后在薄薄暮色下策马回城,军府的日子也是如此休闲。

五月十二日傍晚,陈操之骑着枣红大马“紫电”、冉盛骑大白马,邀谢玄出城去姑孰溪游水,到谢玄的寓所一问,其属吏却道谢玄去子城公干未回,陈操之便与冉盛先去了。

这日天气格外闷热,空气中似乎充满了粘稠的水份,让人感觉浑身湿腻腻的很不舒服,现在已经是黄昏,山巅那轮将落的红日还是光芒灼人,炎热得反常。

冉盛道:“今日一早有彩霞,我以前听荆叔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夜恐怕是要下大雨。”

陈操之笑了起来,心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谚语晋时就有了吗!”

正对城南门的姑孰溪河段颇为狭窄,不足十丈宽广,有浮桥连接两岸,溪南岸,酒肆娼寮百余家,皆临水而居,常有将校军士来此寻欢作乐,桓温亦不之禁。

陈操之与冉盛骑马沿北岸逆流而上时,那对岸的歌舞娼姬倚窗招袖,娇声叫唤揽客,为投军士所好,军士喜欢直来直去,所以这些娼姬言语都甚粗俗,冉盛听不大明白,陈操之却是明白的,以他两世为人的淡定,都不禁脸红,淫词秽语太露骨了。

陈操之道:“小盛,我们比赛谁的马快。”话音未落,便纵马急奔,冉盛大叫着追上来。

快马奔行,掠起的风让陈操之感觉清爽,到了那片密密的柳林边下马,才发现全身都是汗。

陈操之坐在卧牛石上歇了一会,让汗收一收,然后再解衣下水,顿觉清凉畅快,连叫:“妙哉!”

冉盛听小郎君叫妙哉,更觉得身上汗湿不舒服了,壮起胆脱了上衣,穿着牛犊鼻裤在溪边试水,水齐腰深就觉得脚步有些轻浮,就再不敢动了。

陈操之看着冉盛战战兢兢的样子,笑道:“小盛,这水最深处也不过你胸膛,你怕什么!”

冉盛还是不敢动,只在原地蹲下,也叫着:“妙哉!”

陈操之游到对岸又游回来,又仰躺在水面上顺着溪流往下浮出十余丈,待冉盛大叫起来,才翻身奋力游回来——

看看暮色四起,陈操之主仆二人上岸准备换衣回城,这时才发现放在卧牛石上的衣履都不见了。

陈操之问冉盛,冉盛也茫然,系在岸边柳树下的两匹马若无其事地吃草。

冉盛身上还有一条湿淋淋的牛犊鼻裤,陈操之为图爽快,只围了一条布巾下水,这下子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