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章 免状(第3/3页)

杨泉问:“陈郎君,令堂近来服过什么药?”

陈操之便将去年葛洪和上月支愍度来为母亲的诊治的事一一说了,杨泉淡淡道:“原来稚川先生和度公都为令堂治过病,那杨某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都谓文人相轻,医者更是相忌,杨泉哪里有支愍度的心胸,当下便有些不悦。

陈操之解释道:“稚川先生是吾师,去年九月便已去了罗浮山,上月家慈身体违和,我甚是焦虑,便即派人前去请杨太医来为家母医治,其后数日,会稽安石公邀我赴东山雅集,我辞以母疾不能与会,支愍度大师适在东山谢氏别墅,便在谢幼度的陪同下来此为家母诊治——”

杨泉笑了笑,说道:“陈郎君孝心可嘉,杨某远来,能结识钱唐陈子重,也是不虚此行。”

陈操之忙道:“惶恐。”

杨泉道:“葛稚川先生与支愍度大师都是当世名医,他二人的方子都很好,我亦不能更有良方,就依度公那方子,除了不要劳累之外,饮食要多注意,莫食腌肉、咸鱼,水也莫要多喝,不致口渴就行,山楂将熟,可日食山楂十余枚,最重要的是尽量不要风寒感冒。”

陈操之谨记,又道:“敢问杨太医,若无意外,家慈能享高寿否?”

杨泉道:“当今之世,年过五十,就是高寿了。”又道:“陈郎君莫要想太多,好生侍奉令堂便是了,心宽自然体和。”

陈操之点头称是,便不再多问,以后尽心照看母亲便是,现在总算是明白葛师让他今年五月后莫要外出的缘故了,那是因为年老体衰的母亲需要照顾啊,母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个时候他若不在身边侍奉晚年,那养儿子是为了什么?

黄昏时分,陈操之陪杨泉在书房闲谈,杨泉熟知世家典故,言谈颇见风趣,说起陈郡谢氏,杨泉道:“世人皆言谢安石雅量非常,却不知其弟谢万石亦有雅量,永和初年,名僧支道林回剡县,建康名士皆聚征虏亭为支道林送行,蔡子叔先至,坐于支道林身侧,听支道林说《即色游玄论》,谢万石后至,支道林身边已经坐满了人,他不能近听支道林妙论,恰好这时蔡子叔有事起身,谢万石便移坐垫占了蔡子叔的位置,听支道林谈玄,大为叹赏,这时蔡子叔回来了,见谢万石占了他的位置,大怒,冲上去猛拽谢万石的坐垫,把谢万石连人带坐垫都掀翻在地,他自己占回原来的位置,谢万石跌得纱冠头巾都脱落了,众人原以为谢万石会发怒,未想谢万石整整衣冠,从容就座,继续听支道林谈玄,时人以叹谢万石有雅量,大司徒司马昱甚赏识之,此后官运亨通,此次北征若能建功,说不定就能开府仪同三司,与桓大司马并列了。”

陈操之心道:“谢万适合在朝堂,不适合统兵啊,不知英台兄有没有把我的话转告她叔父谢安,估计谢万失败难以避免。”

正这时,忽听坞堡大门那边来德叫道:“操之小郎君,有客人来了,是丁氏郎君。”

陈操之一听,丁春秋怎么来了?便请杨泉小坐,他快步下楼,宗之和润儿跟在他身后,润儿道:“会不会是娘亲来了?”陈操之没答话,心里隐隐期待。

陈操之带着侄儿、侄女下到院中,丁府的三辆牛车已经驶进坞堡大门,丁春秋率先下了车,一眼看到陈操之,快步过来,很严肃地说道:“子重,我三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