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〇章 闯东宫(第2/4页)

张原坐下,看着满桌的菜肴,说道:“在下以为,党争误国。”

王大智与亓诗教面面相觑。

王大智道:“然而很多事不争又怎么行,政见有异,必须得争。”

张原道:“当年国本之争还算是有争论的目标,然而时至今日,党争往往不论是非,只逞意气,非我一党,必除之而后快,这是在下雅不愿看到的。”

亓诗教徐徐道:“京察之典,六年一举,君子疾邪,小人报怨,皆于此时——张修撰可知此语出于何人?”

张原道:“这是东林赵君所言吧,在下绝难苟同。”

亓诗教听张原没有任何犹豫就这般表态,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又问:“然则党争已起,互相攻讦难免,张修撰又有何策能消弭?”

张原道:“在下以为,在朝为官就应以国家大事为重,政见有异,不必非得争个高下,可求同存异,官员要有此胸怀,方是国家百姓之福。”

这时,东城鼓楼敲起了禁鼓,一千两百三十下为一通,要敲三通,敲罢三通鼓大约需要两刻时,内城宵禁就从三通鼓后开始——

听到挝鼓声,张原、亓诗教、王大智三人一起站起身来,亓诗教道:“今日与张修撰一席谈,大为受益,他日有暇再向张修撰请教。”

三人下了鹤寿酒楼,拱手道别,张原回内兄的寓所,亓诗教、王大智乘车出朝阳门。

两辆马车出了内城后就缓缓停下,亓诗教、王大智二人下车步行,五月十四的明月早早升起,月下树影疏疏朗朗,不远处的运河码头依然嘈杂喧嚣,漕运的高峰期已经到来——

“可言兄,你看这张原是何等样人?”王大智问。

亓诗教道:“难得的人才,极有主见,不迂阔,善变通,不过所谓求同存异,说来轻巧,实际很难。”

王大智笑道:“那是当然,东林人现在是颓势,当然希望我等不要赶尽杀绝,要求同存异了。”

亓诗教摇头道:“不然,这种观点绝非东林人所有,东林人视自己为君子,非其党徒则斥为小人,何曾有过求同存异的胸怀,而张原,显然是不愿被人当作东林或者浙党的,他有自己的政见——”

王大智道:“如此说张原不好拉拢了?”

亓诗教道:“想把他拉到三党阵营与东林为敌很难,不过我等似乎也不必急着与他为敌,且看他如何在东林和三党间求同存异,是一句冠冕堂皇的空话,还是真能有所作为,拭目以待。”

王大智道:“这么说就是坐山观虎斗了,我楚、齐二党看姚、刘浙党斗张原,张原在京中除了东林为援,别无根基,东林人少不了要支持张原,如此一来,姚、刘浙党岂会不怪罪我等?”

亓诗教道:“我们不要攻击张原,只弹劾吴道南,措词也留点余地,让浙党当先锋吧。”

王大智赞道:“善!”

……

五月十五辰时三刻,吴道南入会极门内阁直房,方从哲先到,案头已有一叠各部官员送上来的奏章,吴道南上前道:“中涵兄,哪些奏疏由我票拟?”

方从哲一捻颌下美髯,说道:“会甫兄,这里又有三份纠缠于会试舞弊案的奏疏,还是我来处置吧,那些言官着实无礼,圣上既已下旨挽留会甫兄,他们却还聒噪不休。”

吴道南干瘦的老脸霎时涨红,好似被人打了耳光一般,身为阁臣,三天两头被弹劾绝对不是光彩的事——

方从哲又抽出两份奏章道:“这是陕西道御史刘廷元和兵科给事中赵兴邦弹劾新科状元张原的奏章,就由会甫兄票拟处理意见吧。”

吴道南忍着羞愤,看了刘廷元、赵兴邦弹劾张原的奏章,这二人明显约定好的,矛头直指张原万言廷策里的冰河说,斥张原为谄媚君上的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