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 渔夫的智慧(第2/4页)

杨涟大声道:“这有何难辨,姚宗文被你揭短,恼羞成怒,事情前因后果一目了然,我明日就有奏章弹劾姚宗文。”

张原委婉道:“杨老师是我乡试房师,这时率先弹劾姚给事,恐怕会被人非议吧。”

杨涟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难道因为你是我乡试时举荐上来的,我就得避嫌旁观吗,何为言官,谏议、补阙、拾遗,上弼主德,下警官邪,岂能有那么多顾忌。”

玉河桥头之事让杨涟极为兴奋,姚宗文是浙党首脑人物,在弹劾李三才奸贪结党案中出力最巨,攻击东林党人不遗余力,不料这次在对年轻后辈张原却这般失态,想必也是张原故意用言语激怒姚宗文,以致姚宗文情绪大坏,竟跌到河里出这么个大丑,张原救他上来,他却在都察院、太常寺、通政司一众官员面前反诬张原,这不是两军对敌裸身出战等着挨箭吗,绝好的攻击机会啊——

张原道:“那姚给事还道,除非我如圣人一般不出任何差错,否则他就要弹劾我,又说我结社议政、聚众议事等等等等,都是他可弹劾的。”

文震孟、洪承畴、黄尊素、倪元璐这些翰社同仁都恼了,文震孟道:“他虽是都给事中,却还不到一手遮天的时候,自身不正,却百般指责别人,可笑!”

祁承爜开口道:“给事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都给事中就有六人,每科还有左、右给事中各两人,其余给事中数十人,科道官除了言官还有御史,哪里容得了他一言堂。”

晚明党派并非泾渭分明,一个党派往往只有三、五个核心人员,然后就是聚在他们周围的一些外围势力,这些外围势力立场并不鲜明,往往就事论事,或者见风使舵,起个壮声势的作用,祁承爜、商周祚原先虽非浙党核心骨干,也算是外围人员,而现在,则全然站在了张原这一边——

时近一鼓,不能久耽,祁承爜、张联芳、杨涟、文震孟诸人安慰了张原之后,婉拒了商周祚留宴之请,赶在宵禁前各自回寓所,住在内城就是这么麻烦,而外城一般不受宵禁限制,有很多官员就住在外城,烟花酒巷、买春买醉之地也大多在外城,方便夜里做生意——

客人去后,张原用罢晚餐,独自在四合院两个大荷花缸间踱步,缸里的荷花亭亭玉立,暗吐芬芳,在东西厢房的灯光映照下,好似王微画的墨荷图,景兰立在台阶上,景徽走到荷花缸边,小声道:“小姑父——”

“嗯,何事?”张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脑袋与荷花缸齐平的景徽,小姑娘眼睛乌溜溜、闪闪亮,浴后穿着素淡的小褙子,披发垂髫,白白的小脸衬在黑发中,很可爱。

景徽问:“我想问小姑父喜不喜欢京城?”小姑娘很严肃的样子。

张原沉吟了一下,答道:“不怎么喜欢,我更喜欢我们家乡绍兴,山阴和会稽,府河这边是山阴,对岸就是会稽,是景徽的家,真好。”

“就是呢。”景徽一下子高兴起来,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我和姐姐都不喜欢京城,很想回家乡,以前这个时候我和姐姐还有小姑姑就在白马山消夏了,还可以坐船,玩的地方很多,小姑姑还教我们念诗、弹琴——”

台阶上的景兰道:“小姑姑过几个月也要到京城来了。”

景徽叹息一声道:“小姑姑也到京城来,那我们回不去了。”

张原双手扶膝,弯腰看着景徽,问:“小徽今日怎么情绪这么不佳?”

景徽道:“就是觉得京城没有会稽好,张公子哥哥一到京城就被人陷害,差点落榜,今天呢,又出这事,明天谁又知道会出什么事呢,所以这不是个好地方。”看张原在笑,便问:“小姑父,你觉得辛辛苦苦考到状元做了官为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