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七章 贡院失火(第2/4页)

徐光启道:“请吴阁老仔细对比一下此墨卷的首题与其他六题的笔迹,首题的笔迹与该考生在其他卷子上的笔迹粗看形似,细看还是能看出差别的,首题的小楷书法偏软,不经意间流露二王笔意,可以说是功力深厚,而除了这首题,其他各题包括二场的诏论、三场的策问的小楷书风是统一的,端谨中偶露奔放之姿,论书法其实平平,算不得佳,不如首题的书法,而且还能看出来,这首题书写人是故意模仿这位考生的小楷笔法,有意压抑了自己的长处,再从墨色看,虽然都用的是松烟墨,但只要不是同一砚中的墨,那就能看出墨色的细微差别,磨墨时间的长短、缓急,对墨色都有影响——”

徐光启侃侃道来,吴道南、刘楚先、张鹤鸣诸人整日与笔墨打交道、浸淫书道数十年,细看之下,自然知道徐光启说得很有道理,但笔墨的细微差别毕竟不能当作证据的,首卷完全可以与其他卷子不是一砚墨嘛,至于说笔迹差异这也很难说,除非很明显的差别,否则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写的字有些差异也是很正常的,《春秋》二房的房官魏广微就指出了这一点——

徐光启道:“除了正卷,还有草卷,下官提议调该考生的草卷来验看。”

考生的正卷和草稿都要交上来,正卷从受卷官处移交弥封官,草卷就留在受卷官那里保存,草卷不写卷头——

弥封官是礼部正五品郎中周应秋,松江府金山卫人氏,周应秋勃然作色道:“徐大人这是何意,是疑心周某在弥封时作弊吗?”

徐光启拱手道:“周大人,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为场屋公正计,此卷疑点实多,理应找出草卷对照一下,若草卷与墨卷相符,那吴阁老他们也好安心拆封唱名写正榜,否则若真出了差错,作为落卷可是要发回考生手里的,到时那考生一看,这首题根本不是他所作,闹将起来只怕不好看。”

周应秋冷笑道:“哪一科没有落第考生发疯闹事,何曾见落第考生一闹事就要追查考官责任的——徐大人只怕是另有居心吧。”

朝廷为存考官体面,阅卷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小差错都不会追究,象有些考生拿到落卷,发现考官只点读了他首艺的前四行,考官如此不负责任,但考生除了发牢骚,又能奈何呢——

徐光启道:“我辈考官,奉皇帝之命为国取士,严谨公正是应有之义,这份考卷除了首题违式,其余无论是四书题八股、春秋题八股,还是诏论策问,《春秋》一房四百二十一份考卷,无出其右者,吴阁老、刘院长也是为惜才计,这才将此卷留下,待查明无误再决定是取中还是黜落,这有何不可,周大人为何就要牵扯到另有居心上去,难道做事就不能有一颗持中公正之心吗?”

周应秋冷笑道:“人人皆以为自己公正,那谁不公正!”

“徐赞善如此关心这份考卷,莫非知道这位考生是谁?”

说话的是魏广微,魏广微与徐光启是同科进士,癸丑科会试二人同为春秋房阅卷官,因为徐光启从魏广微黜落的考卷中选了三份荐上去并且最终都取为进士,魏广微自感失了颜面,从此衔恨,造谣说徐光启在天津卫侵占农田的就是这个魏广微——

徐光启修养甚好,毫不动怒,指着弥封完整的墨卷道:“这墨卷下官也是这时才看到,而且弥封未拆,下官如何能知道这考生的姓名,莫非魏大人知道?”

魏广微细长眼睛眯起,森然问:“徐大人此话何意?”

徐光启淡淡道:“魏大人问我识不识得这考生,我说不识,然后反问魏大人一句,有何不可?”

吴道南皱眉道:“至公堂上,不得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