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 春秋房风波(第2/4页)

另一阅卷官笑对徐光启道:“子先兄,那张解元本经即春秋,说不定卷子就在我们一房,或许就是子先兄现在看的这一份。”

众阅卷官皆笑。

房官张鹤鸣六十多岁了,发黑体健,现任兵部郎中,说道:“诸君莫要笑谈了,认真阅卷吧,不要错漏了贤才。”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一科本经春秋的考生有八百多人,阅卷任务繁重啊。”

阅卷至掌灯时暂歇,然后用餐、饮茶,戌时二刻再继续阅卷,至亥时三刻止,次日辰时三刻又开始一天的阅卷。

就在二月十三这日午前,徐光启阅到这样一份朱卷,首题“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的破题、承题都颇精当,虽然行文有些仓促,但代圣贤立言中规中矩,算得上是一篇比较优秀的制艺,在可取与可不取之间,徐光启沉吟了一下,正待看看这位考生的经题八股,若经题八股作得好,那就荐到房官那里去,但卷页还没翻过,忽然发现卷末另有两行朱笔小字的补注:“该考生犯先帝庙讳,誊录一仍其误”——

徐光启眉头一皱,再重新看这考生的首题制艺,发现果然有个“穆”字未缺点画来避讳,万历帝之父隆庆皇帝的庙号穆宗,考生试卷中凡遇御名、庙讳,必须缺写笔划来避讳,违者黜落——

徐光启摇摇头,心道:“这考生也太粗心大意了,首艺竟然出现这样明显的错误,后面六篇没必要再看了。”当即用青笔在这份朱卷上写上“犯讳,贴”三个字,这就说这份朱卷违式,要送到至公堂张贴——

凡贴出之卷,必无取中的希望,当然,至公堂上的这些因违式而贴出的卷子只有内帘官能看到,考生是看不到的,每科会试,因违式而贴出的卷子总有几十份,这不稀奇。

……

二月十五日,张原进行会试最后一场,考题是三篇策问,答卷很顺利,在落日前交卷出龙门,完成了丙辰春闱三场的考试。

这两日天气明显转暖,习习晚风中能嗅到春天的气息,那是木叶和花卉的清香,张原站在龙门前回望这偌大的贡院,棘墙数重,高耸森严,东西二牌坊,东曰“明经取士”,西曰“为国求贤”——

“张公子哥哥,你还看什么,恋恋不舍的难道还没考尽兴吗?”

商景徽见张原回头频频看贡院,便“格格”笑着这么问。

张原忙道:“没有没有,考尽兴了,绝不想再进去考。”心道:“可不要让小景徽一语成谶啊,那可糟糕。”

……

在张原考完第三场之际,第二场的朱卷也分发到了各房阅卷官的案头,二月十七日午后,《春秋》一房的一位阅卷官正在阅卷,忽然出声赞道:“此论绝妙,不逊韩柳欧苏。”当即就这份考卷荐到房官张鹤鸣处,说道:“张大人请看这篇论和诏,少有的佳艺,宜冠本房。”

张鹤鸣案头已经有四位阅卷官荐上来的几十份首场朱卷,待第二场朱卷阅毕,他就要把这两场朱卷推荐到副主考官刘楚先处,第三场考卷就不甚重要了,只要过得去就行。

张鹤鸣见这阅卷官如此盛赞这份考卷,便放下手中的卷子,先看这份,只见这篇“天下之政出于一论”写道:“天下有政本,人主诚有以重之,然后政从于其本而不分。夫天下者人主之器也,政所以置器而厝之于安且永也……”

张鹤鸣一边看,一边捻须点头,看完这篇长论,又看“拟汉武帝罢田轮台诏”,开篇写道:“朕愤匈奴横暴,数使将士出击绝漠数千里——”

很快看完,好文章看着就是这么顺畅,张鹤鸣赞道:“果然是少有的佳艺。”看了看这份朱卷的编号,是南卷,表示该考生来自南直隶的苏、松二府或者江西、浙江、湖广、福建、广东这些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