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家书抵万金(第3/5页)

焦润生和穆真真走后,张原拆开穆真真留下的那个油纸包,里面的四封信还没来得及看,先看信封,一封是母亲吕氏的,信封上的字却不是母亲笔迹,应是请人代笔,其余三封分别是族叔祖张汝霖写给他和大兄、三兄的信,都是通过驿递寄到的——

张原心道:“澹然为什么没有信来,我给她的信是和母亲、族叔祖的信一齐寄出的?”

张原先拆看母亲的信,三张竹纸,上面的墨字间架方正,用笔有些隶意,还有些生涩,显然是不常动笔的,这正是母亲吕氏亲笔,张原心头一热,三张竹纸写得满满的,母亲至少写了一个时辰吧,都是些琐碎言语,家里的婢仆个个写到,说伊亭十九岁了,早该许配人家,却没有合适的,伊亭心气可不低,又说十二岁的兔亭,对白骡雪精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有大石头、小石头兄弟两个都长高了一截,又说后园的两株桂树今年花开得早,而且分外香——

在吕氏看来,儿子张原似乎离开家很久了,所以很多事都要和儿子说,鉴湖田庄、阳和义仓、会稽商氏、山阴晴雨……

读着母亲的信,张原心里格外安宁,仿佛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只余山阴城的小桥流水,母亲又说六月十九观音诞那日,商小姐事先派人来与母亲约好在大善寺相见,因为那天也是张原的生日,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商小姐的事,喜爱之情溢于纸墨之外——

族叔祖张汝霖则在信里痛责张原,说张原倒董是逞意气求一时痛快,后患无穷,提醒张原提防国子监司业宋时勉,道明宋时勉与董其昌的关系……

张原对族叔祖的指责并不在意,这是长辈的套话,后生晚辈在外面惹了事,即便没吃亏,做长辈的总归是要骂的,而族叔祖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族叔祖提醒他要与顾祭酒、李尚书搞好关系,必要时显露才华、脱颖而出是很有必要的——

宗翼善心细,料想张原还没吃早饭,便让仆人给张原煮了一大碗馄饨来,张原吃了馄饨,穆真真和武陵、来褔三个人就到了,张原让武陵和来福去秦淮河畔湘真馆探问,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贡院考试那日武陵曾随张原几个去过旧院一趟,知道湘真馆的位置,当即就和来福两个打着伞去了,张原把母亲的信给穆真真看,母亲在信里也提到了穆真真——

穆真真自去年三月随张原去青浦,张原在船上教她识字,后来一直未间断,现在的穆真真,识字已超过武陵,连《史记》都能大致看下来,但是看信,还是生平第一次,穆真真感到非常喜悦,这就是识字的好处,不再是睁眼瞎了,以后她还要给爹爹穆敬岩写信——

焦氏仆人来报,有人要见介子相公,并无名帖,自称主人姓邢。

“姓邢。”

张原眉头微皱,除了南京守备太监邢隆之外他不认识别的姓邢的人,便与宗翼善一起到前面厅堂,就见一个短衫汉子立在厅外廊上,竹笠拎在手里,笠沿在滴水——

张原不认识这个汉子,但这汉子似乎见过张原一般,没把宗翼善当作张原,径向张原叉手唱诺:“张公子,小人奉家主之命,请张公子去请教一些事情。”

张原打量着这汉子,问:“贵主人姓邢吗,与在下在何处相识?”

汉子道:“七月初九,玄武湖。”说这话时抬眼与张原目光一碰,低下头去。

张原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在下现在有事在身,一时不便前去,不知明、后日再去,可否?”

那汉子道:“张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张原“嗯”了一声,走到厅堂左侧的茶寮,在门外站定,那汉子跟上来,躬身道:“张公子莫非是为了国子监之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