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并蒂莲(第2/3页)

穆真真见王微画得美,不禁赞道:“王姐姐画得真好,和我家少奶奶一般,我家少奶奶上回画了蹴鞠图,还画了六幅灯景画,有一幅是牡丹花下的青蛙,那青蛙好似要蹦起来。”

王微到张原的舱室里坐着,听穆真真这么说,便问:“介子相公已经成亲了吗,谁家小姐?”

穆真真道:“是会稽商氏的小姐,去年下的大聘,尚未成婚。”

王微“哦”的一声,过了一会儿,问:“那商小姐定是才貌双全是吧?”

穆真真点头道:“是,容貌美,又多才又贤惠,我家奶奶很喜欢,少爷更喜欢。”

王微画得并蒂莲的欢喜渐渐淡去,有一种酸楚浮上心头,也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只是觉得自怜自伤,她父亲原是睢阳州学学正,告病还乡,却在途中去世,继母就把她卖给了扬州养瘦马的人家,卷了财物跑了,父亲的棺柩当时是寄存在江北某地的一座小佛寺中,当时她年幼,记不得地名和寺名,只知尚未过江,在扬州以北——

天完全黑下来了,穆真真点上灯,抬眼一看,默默不语的王微秀眉微蹙,美目含愁,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真真没敢打扰,自取了一卷《史记》来看。

王微回过神来了,见穆真真看《史记》,惊讶道:“真真能读史吗!”读史的女子少,大都是读些风花雪月的诗词——

穆真真有些得意,却不敢显露,说道:“都是我家少爷教我的,我去年都不识字,《史记》、《左传》也是少爷让我看的。”

王微看着这堕民少女打心眼里欢喜的样子,夸赞道:“真真妹妹聪明,又生得美丽,你家少爷也很喜欢你是不是?”

穆真真顿时满脸通红,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王微心中一动,同是贴身侍婢,这穆真真和素芝、绿梅大不一样,似是尚未委身的样子,不然不会羞成这般模样——

见穆真真羞窘难当,王微笑道:“真真你看书吧,我去歇息了。”

穆真真羞得不行,巴不得王微赶紧离开,听得王微去隔壁舱室了,便又埋头要看《史记》,书页上的一个个字历历在目,每个字都认得,一行看下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心不在焉啊。

穆真真将灯芯剔亮一些,看着那一点灯火怔怔发痴,想着方才王微说的话,脸上红潮不退——

……

范文若酒量好、谈锋健,与张原三兄弟把酒畅谈,到戌时末才回到漕河边,范文若的船就在浪船边上,在岸边拱手作别,各归舟中歇息。

张岱、张萼都有些醉了,由能柱和冯柱搀着,张原还好,饮酒过量伤身,他后来是以茶代酒了,兄弟三人踏上船头,陡听一声厉叫:“饶命——”

张原吃了一惊,抬眼却不见有人。

张萼睁着醉眼张望道:“谁,谁要饶命?”

张岱也是醉态可掬,问:“饶谁的命?”

穆敬岩道:“是鸟叫。”走过去从船头舱门上端摘下一个鸟笼,笼里那只鸟似鸽略小,黑色的羽毛象八哥,张岱、张原、张萼几个都没见过这种鸟,正端详时,这鸟又突然来一句“饶命——”

张萼哈哈大笑,说道:“朕赦你无罪,饶你鸟命。”

一个披发童子从船舱里钻出来,踮着脚伸长了手向穆敬岩要鸟笼,说道:“这鸟是我的,我家微姑养的。”

穆敬岩便将鸟笼给那童子,笑道:“这不是鹦鹉,却也能言,奇怪。”

张萼问那童子:“你家微姑何在?”

薛童道:“已经歇下了。”

张萼道:“如此良宵,睡觉可惜,唤她起来与我们兄弟一起赏月饮酒。”

张岱比张萼醉得轻些,说道:“三弟,今夜是五月三十,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