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如贼如鬼(第2/3页)

等了一刻时,报到张原的名字了,张原上前向徐知府叉手施礼,徐知府含笑点头道:“张原,本府等着看你的墨卷,去领考卷吧。”

张原领了考卷,向张岱、张萼等人挥挥手,独自提了考篮去搜检处等候搜检入场,这里的搜检比县试时要严格一些,不但要解衣脱鞋,还要把发髻也解散,经过这么一搜检,应考的儒童就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了,提着考篮趿着鞋惶惶然的样子像贼,这绝对是有辱斯文啊,这种考试多参加几次人也会变得猥琐,慷慨谈气节也难,难怪明朝灭亡时官员死节的少,却原来文人的气节在一次又一次的科考中给磨掉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科场作弊,屡见不鲜,花样百出,不严格搜检也不行,纵容作弊对别的考生不公平,所以只好一视同仁,把所有考生都当作贼来看待——

“希望我府试、院试、乡试、会试都能一次通过,殿试时应该不要脱衣服了吧。”

张原这样想着,解开腰带,脱掉鞋子,摘下网巾正要解散发髻时,那负责搜检的衙胥道:“不必了,张公子可以入场了。”

张原心道:“这衙胥认得我,很好,这发髻解散了自己收拾麻烦。”便朝那衙胥一点头,戴上网巾——

边上一个儒童正将披散的头发胡乱打了个结塞在帽子里,见张原不解发,便大叫说:“不公。”那衙胥喝道:“什么不公,这位张公子是山阴县试案首,你是吗?”

那儒童顿时蔫了,嘟哝道:“案首就可以不搜检了吗,这是哪里的规矩。”

虽然只是没解散发髻,但张原心里还是舒服了许多,人人都爱特权啊,系好腰带,提上考篮入场,听得身后胥吏大声道:“对号入座,不许抢位。”

张原心道:“府试不许抢座位了吗。”便从考篮里拿起考卷就着龙门的灯笼一看——

“震堂南号庚申甲座”。

绍兴府试考棚呈八卦状排列,共有八堂,每堂可容四百人,分东西南北四个区号,张原找到震堂南号,又在一排排的长条桌上找到庚申座,因为南号有一百座,已超过六十甲子数,所以每个座号又分甲乙,那乙座已经有人,是个须发斑白的老儒童,见张原来,客气地拱拱手,还往边上稍微挪了挪。

张原在长条凳上坐下,听到“嘎吱”一响,这些桌凳都是工吏置办的,少不得要偷工减料,板子薄、做工糙,而且每排的桌子、凳子全部以竹条钉在一起,想要挪开一些都不行,一个人动,全排桌凳都动,这府试的考场还不如山阴县试。

偌大的可容四百人的震堂考棚只一前一后各悬着一盏灯笼,那些披头散发的考生陆续进场,昏暗中真如鬼影幢幢,好在天色已渐渐放明,等考生基本到齐后,天也就大亮了,有差役将那灯笼提走。

考生拥挤,座位狭窄,每个人面前的桌子只能分到两尺这么一截,刚好放个砚台和考卷,张原是既来之则安之,闭目养神,静候龙门关闭。

过了大约一刻时,听得“叮叮”的磬响,龙门关闭落锁了,震堂考棚霎时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在屏息凝神,等着府尊大人出题。

又过了一刻时,有书吏进入震堂考棚,后面跟着一个差役,差役举着题牌,满场考生纷纷站起来伸头延颈争着看题,嚷道:“第一题是‘赵孟之所’——”

张原眼力不佳,隔得远也看不清题牌,听到‘赵孟之所’这题目,心道:“这是孟子里的句子,算是截下题,原句是‘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意思是身外之贵,得而不喜,失而不忧——”

张原正思索这“赵孟之所”,听得邻座儒童又报道:“第二题是‘君子喻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