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米芾云山图(第2/3页)

张萼道:“那大兄你若把平时临帖的习作送给别人,别人会不会恼你?”

张岱笑道:“这不能比,董玄宰是名家,随便涂抹几下也有人争着要。”

张萼便对张原道:“介子,把这画给我吧。”

张原道:“三兄要这画,只管拿去——”话一出口,醒悟不对,没来得及改口,只听“嘶啦”一声,张萼就已经把这幅尚未装裱的董其昌画作撕成了两半。

张岱连连摇头道:“暴殄天物,不可理喻。”

张萼哈哈大笑,将破画随手团起丢在一边,说道:“多谢介子弟。”提着鸟笼摇摇摆摆走了。

张原虽有些可惜,也只有摇头,对边上几个西张婢仆道:“谁要这破画就拿去藏好了,传个几十代就值大钱了。”和大兄张岱一路笑着出了府门,往左行了一里多路,过光相桥,进了儒学大门,却见仪门内院挤满了来报名的儒童及其家人,山阴文风盛,只要生得比较周正、不过分痴傻的少年子弟就都会读上几年书,不管书有没有读通这县试总要考上一考,所以,三年一次的山阴儒童县试都是人满为患——

张原道:“这么多人,这报名要等到几时。”

张岱道:“那我们去县衙门礼房吧,那里也可报名。”

两个人正待转身要走,却见族弟张定一跑了过来,向二人作揖道:“介子哥也来报名吗,宗子大兄是保人吧,给小弟也保一保,可好?”

张原笑道:“你也要来考,是不是准备交白卷?”

张定一道:“介子哥莫小看人,小弟最近也是勤学苦读,这回县试是必中的。”

“哦。”张岱看着这个与张原同为十六岁身量却矮了一截的族弟,笑道:“要我做你保人也行,你把中庸背一段给我听,就从‘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往后背诵——”

张定一挠头道:“为什么要从中间开始背啊,从头开始吧——‘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一路往下背,倒也顺畅。

张岱笑道:“从中间截一段叫他背就不会,非要从头背,这样的能进去考试吗?”对张定一道:“别唱书歌了,赶紧回家玩去。”

张定一却赖着不走,说实话道:“介子哥是必中的,人都说这次县试案首非介子哥莫属,介子哥作文又快,都能口占,一天作个十篇八篇也不在话下,到时小弟与介子哥坐在一起,介子哥帮我作两篇,咱们兄弟一起中,岂不是好。”

张岱大笑道:“你倒是想得美,你是不是想一路和介子同考下去,中个举人、进士玩玩?”

张定一笑嘻嘻道:“自家兄弟嘛,这要紧时候肯定要帮一下忙对吧。”

张原皱眉道:“定一,这主意谁给你出的?”

张定一道:“我自己的主意啊,介子哥才高八斗我怎么会不知道,还要问别人吗。”心里道:“介子是神仙啊,他怎么就知道这是别人帮我出的主意,那人我也不认识,热心人哪。”

张原问张岱:“大兄,这考场舞弊一旦被揪出会如何处置?”

张岱道:“县试、府试处罚较轻,也就打几下板子,张贴示众,道试时被查出舞弊会罚两科六年不得考试,这是指轻微的舞弊,若闹得大了,比如雇人代考,其罪不小,乡试、会试被查出舞弊那是要发往边卫充军的。”

张定一陪笑道:“介子哥和县尊、府尊都熟得很,一起吃饭喝酒的,他们怎么会抓介子哥。”

张原虽不能确定族弟张定一是不是被人利用,但科场舞弊的事他不能做,他现在名声大、盯着他的人也多,这时必须站得稳行得正,那姚复和杨尚源虽已被革去功名收监,但罪名迟迟未定,家产也未被抄没,其家人还在四处钻营妄图搭救,想必知府徐时进得到了姚复堂兄姚诚立的求情信,不想判姚复重罪,轻判却也不敢,怕惹众怒,所以拖着,由此可见要彻底搞垮一个有靠山的人是多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