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何等人最作孽?(第2/3页)

张原赶忙迎上几步,叉手道:“老师现在才回去吗。”

三顶帷轿停在越王桥头,王思任也不下轿,掀着轿帷笑道:“张原,你到底打了董祖常没有?”

张原含笑道:“不慎碰了他一下,他同时也碰到了我。”

后面那顶帷轿传出“嗤”的一声笑,是王婴姿小姐的笑声。

王思任大笑,说道:“是他的腰碰到了你的脚是吧,哈哈,张原,你可以做一个颠倒黑白的讼师了。”

张原道:“那位言必称家父董玄宰的董公子太嚣张了,也欺人太甚,学生觉得有必要薄惩一下。”

王思任点头道:“我也说踢得好,不过这董公子的仇隙你是难解了。”

张原道:“那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任他欺负委曲求全——老师,那董玄宰董翰林是何等样人?”

王思任笑道:“还是有些担忧是吧,我和你说个故事,杭州有一官员平日雅好行善,颇肯济人穷急,一日访云栖寺莲池大师,问世间何等人最作孽?莲池大师说‘如公等以甲科七篇出仕者为最’,这官员愕然,自揣生平行事不至于这么恶劣吧,凭什么说他们这些凭科考出仕的官员最作孽啊,莲池大师喝道‘谁说你自作孽,但凡依势作威者,上天垂鉴,其罪孽全加于公等。’”

张原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即便董翰林是风雅谦和之士,奈何子侄家奴仗势欺人——”

王思任道:“董公虽负清名,但其华屋园亭,佳城南亩,无不揽名胜、连阡陌,何故?皆系门生故吏代为经营,并非他自己出资,至以豪奴悍仆,倚势横行,扰得里党不能安居,更有那无赖小民,卖身投靠,城狐社鼠,难以驱除——不过你却不用担心,董公不至于因这件事而刻意为难你,毕竟你的族叔祖是张肃之,还有,那钟太监也引你为知音了,下山时还多次夸你,又听侯县令说了你斗八股赢姚复之事,钟太监更是连声赞你才高——至于说那董祖常,蠢然一纨绔也,即便心里恨你也奈何不了你。”

张原躬身道:“多谢老师指点迷津。”

王思任道:“少惹事,多读书,下月就是县考了,先挣一顶方巾戴上,这样说话也有底气些。”

张原应道:“是。”

王思任放下轿帷,起轿先行,中间那顶轿子也跟上去了,这轿子里应该是王思任的夫人,后面那顶轿子却原地未动,传出王婴姿的声音道:“介子兄——”

张原近前拱手道:“端淑小姐有何吩咐?”

“不要叫我王端淑,我不爱听。”帷轿里的王婴姿道:“爹爹给我取这个名好似孙猴子的紧箍咒,要让我动弹不得。”

张原“嘿”的一笑,又问:“婴姿小姐有何吩咐?”

王婴姿问:“你们先前在山上拿一根黄管子看来看去是什么?”

张原道:“婴姿小姐那时也在山巅吗,我却没看到你。”

王婴姿轻“哼”一声,没说话。

张原正待取望远镜给王婴姿看,前面的婢女叫了起来:“二小姐,太太叫你快跟上。”

王婴姿便拍了拍轿沿,两个轿夫抬起帷轿前行,王婴姿道:“就等着看你的县试八股文了。”

……

张原回到家中,已经是亥末时分,母亲还在等着他,要问他商小姐的事,张原想想还是不瞒母亲,说了龙山之巅的那场风波,当然,言词尽量轻描淡写,免得母亲生气——

但张母吕氏听了,依然很气愤,张母吕氏今日见到了商澹然,更加喜爱了,所以听说有人竟要破坏儿子的婚约,当然恼火。

张原赶忙安慰道:“母亲不必着恼,那姓董的家伙被儿子踹了一脚,又被侯县尊连夜赶出山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