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章 小聘(第2/3页)

清墨山人心道:“别的来算命的就喜欢问来问去,这少年倒是口风极严。”说道:“合庚帖也正是要看双方禄命,五行中和,不偏不倚,总能丰衣足食,寿命绵长,若夫妻双方八字配合得好,则好上加好,更上一层楼,好比男方禄命本只有秀才的功名,娶个旺夫的娘子,那就能中到举人,这叫相辅相生,哈哈。”

张原也笑,觉得这个清墨山人说话有点意思,便道:“那就请山人为这戊戌男命细细推一推。”

清墨山人抖擞精神,说了一大通,把这一戊戌命造说得封侯拜相、金玉满堂、妻妾成群、寿享遐年,命好得不得了——

张原心道:“三十年后的鼎革大劫难,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这些算命术士哪里能算出来呢。”任这清墨山人口若悬河地说,他只含笑倾听,一言不发。

清墨山人足足说了两刻时,见这少年神情恬淡、无动于衷,根本没有因为自己把他的命说得这么好而喜形于色,心知遇上了个不喜奉承的,便道:“我已细细推算过,这女郎命造虽比这男子大一岁,但二人八字并无明显相克相害之处,但山人有一言,逢寅、卯年,不宜婚娶,其余一概无妨。”

张原心道:“今年是壬子年,寅、卯年就是后年和大后年,嗯,一切顺利的话,后年我要参加道试、大后年是乡试,然后便是会试,这之前的确没空娶妻,清墨山人真为我算得好,优生优育。”笑道:“清墨先生果然算得妙,那就请写在这红纸上吧。”

清墨山人提笔写上,用帖子封好了,说道:“公子好命,这算命银钱也相应要多一些,要与这样的好命匹配是不是?”

张原笑问:“那么该收多少银钱?”

清墨山人道:“要一钱八分银子。”心里有点忐忑,该不会要得太多了吧,平时也就七、八分银子——

张原二话不说,图个喜庆,何必争这一钱、二钱银子,让武陵给清墨山人二钱银子,清墨山人大喜,送张原主仆出门时又道:“公子命造,纳妾早于娶妻。”似乎担心张原成亲太晚会耐不住,少年人血气旺嘛,故而善意提醒。

张原笑道:“大明律不是规定不许四十岁前纳妾吗?”

清墨山人笑道:“那都是什么老黄历了,看看现在的世道,家奴之子都能冒籍科举、商贾人家可以两地娶妻,大明律哪里管得过来,而且四十岁无子嗣方许纳妾是指没有功名的平民百姓,张公子很快就能补生员、中举人的,哪会有什么限制——”

张原问:“山人认得我?”

清墨山人“呃”的一声,说漏嘴了,算命的是最爱打听事的,张原家离这府学宫不远,前几日又在学署闹出那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认识,装作不认识是为了方便算命——

清墨山人笑道:“山人是此时才算出公子姓张,乃是鼎鼎大名的东张公子,哈哈,久仰,久仰。”

这个算命先生还颇有谐趣,不算恶俗。

张原袖了那合好的庚帖,别过清墨山人,回家报知母亲,张母吕氏甚喜,次日一早便命石双持了这合好的庚帖给会稽商氏送去,商周德派了一个管事过来商议纳采日期,就定在本月初六,纳征则定于下月十二,经过了纳采、纳征,这婚姻就算确定下来了。

初六日一早,张原带着石双、翠姑夫妇,还有小奚奴武陵,另雇了四个挑夫,挑着小聘之礼前往会稽商家行纳采之礼,初一日下的那场雪到现在也未化尽,道路两旁还能看到雪堆在那里,沿途民众得知这是大名鼎鼎的东张公子去向商氏女郎下聘,无不夸羡,纷纷议论猜测聘礼多寡——

嘉靖以前,民风简朴,纳采只用八色果品、茶一盒、酒一坛和白鹅一对,上户人家礼银三两、中户二两、下户不过一两,而嘉靖以后,奢侈之风渐盛,聘礼日渐丰厚,婚姻只讲金钱,尤以江南为甚,纳采只是小聘,上户人家就要礼银十八两,其余酒牲果品加倍,张原家当然要以上户算,而纳征大聘,簪花、戒指、金珠、宝石,则需要银钱一百六十两,小户人家真是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