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要搞和平演变(第2/2页)

梁襄王一怔,随即又争辩道:“我们七国原本都是一家,所以统一不算侵略。”

孟子说:“原本?从什么时候原本?你往前倒,倒到什么时间算?你说个准确年代,以那个年代的什么政权的疆域为基准你来统一?又为什么以这个政权的这个时代的疆域为你的基准?大一统时代也没这个道理啊,你想想,这都是私天下的王朝,好比张三有一百块银元,你把张三杀了,把银元抢了,可杀他抢他的过程中掉了五个银元,被旁边的人趁机捡走了,你能说因为张三当时拥有一百块银元,而你杀了张三,抢了张三,所以你要以张三当初的一百块银元为依据来讨回那五个银元?你倒给我说说看。”

梁襄王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真是越想越复杂。不想了,我不管,反正——”

孟子马上打断他的话头,“反正,无论是以统一的名义、和平的名义,还是别的什么名义,我们都绝对不要搞军事侵略。”

梁襄王闷头喝了口酒,应声着:“嗯,不搞军事侵略。”

孟子点点头,接着道:“我们得搞和平演变。”

“噗——”梁襄王这口酒全喷出来了。

大家别不当真,其实,“和平演变”确实就是孟子的一个中心思想。梁襄王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一统天下,孟子的回答是:“不喜欢杀人的人就能一统天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想要搞侵略,搞征服,搞统一,不能用军事入侵的暴力手段,那是行不通的,也是对人民群众伤害太大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搞和平演变。

孟子说:“现在国际上的这些头头脑脑全是杀人狂,如果有谁不杀人,就能赢得民心,如果有谁能把自己国家的经济搞上去了,让人民安居乐业,生活水平比别的国家都高出好多了,那么,世界人民都会热切期待着啊,一统天下还不容易吗?”

孟子在这里用了个漂亮词,叫“引领而望”,就是说,你梁襄王要是能做到上面这些,让魏国成为富裕的福利社会了,而世界各地的人早就不满意自己国家的苛政、暴政,这时候就更是都巴望着能成为你魏国的公民呢,哪怕偷渡都愿意。这样一来,天下人心都会归向你,要一统天下还不容易吗?哪里还用搞什么军事入侵!

要是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听了这话,肯定都得骂上一句:“这个老孟头儿,用心何其歹毒!”

我一直有种体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思想是可以被检验对错的,比如柏拉图最著名的“理型”说,他的理论构架非常完整,能够自圆其说,但是,后来人们知道了,那是彻头彻尾错误的——但从历史意义上说,即便话全说错了,他依然是大师,依然很值得我们去学习和了解;还有一些思想是就连笨蛋都能一眼看出不对,可就连最聪明的人也说不出为什么不对,比如古希腊芝诺那些人的那些著名命题,诸如刘翔追不上乌龟什么的;还有一些思想是不断在局部被推翻的——在同一个领域里的一条条新理论好像是给同一件衣服在不断地打补丁——所有自然科学理论几乎都是这样,这被波普尔认为是科学的特质,是区别科学和伪科学的标志;还有一些思想总是不够清晰的,黏糊糊地黏在你的身上一些,使你无法成为一个绝对的旁观者,即便这个思想已经非常久远了,但你依然对它不好判断——甚至不好叙述,因为叙述本身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判断,所以呢,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急于去判断好了,我们不妨存疑,存疑,再存疑,直到终于有一天——如果我们等得到的话——我们会有机会站在一个更高的、有着更广阔视野的看台上,尤其是,最好还能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呵呵,有时我觉得对孟子的感觉就是这样,别以为隔了两千多年我们就真的是站在一个高高的看台上先择清了自己再来“旁观”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