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6/12页)

致庸会意,摆摆手示意顾天顺先退下去。看顾天顺走远,致庸“啪”一掌击在桌上,忍无可忍道:“茂才兄,自打复字号陷入绝境,我就在想,自我祖父贵发公开始,乔家在包头就广施仁义,以吃亏为福,向来和相与都处得极好;这次出了这么大事,达盛昌把复字号都装进去了,为何竟没有一个相与来给顾大掌柜、给我大哥透一声信儿?我们乔家到底在包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茂才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致庸、茂才由马荀引着到了齐三斗的家中。齐三斗一见他们,当场跪下磕头。致庸赶紧把他扶起道:“昨日醉酒不方便,到底何事,你只管开口明说。”齐三斗含泪道:“乔东家,我借了复盛公钱庄五十两银子做本钱,发卖一点针头线脑,说好了一个月二厘五的利,三个月归还,可是银子一借回家,父亲就生病,拿去吃药,全花掉了。可叹我父亲人也没保住,银子又亏了,现在家里一无所有。顾大掌柜见我迟迟不还钱,便说要收了我家的房子。乔东家,欠债还钱自是天理,但求东家高抬贵手,再宽限些时日,暂时不要收房,留着这几间破草屋给我和有病的老娘藏个头……”

致庸大惊道:“你家中还有一位生病的娘亲,顾掌柜他们就……”齐三斗点点头,哽咽地指指内屋道:“老娘卧床,否则也当拜见乔东家。”致庸道:“如何是她拜见我,当然是我等年纪轻的拜见她。”齐三斗一愣赶紧道:“哪里敢啊,只怕里面太埋汰,脏气冲了乔东家。”

致庸摇头,径直一掀门帘进了里屋。只见一老妪在炕上躺着,直喘气,费力地抬头向外:“儿,是谁来了?有没有捎来吃的?”齐三斗看致庸一眼,惭愧地低下头。致庸眼圈一红,走上前去,拉着老妪的手道:“大娘,我是乔致庸,是你儿子生意上的相与,我看你老人家来了。”“你是谁?我儿子生意上还有你这样的相与?”老妪颤抖地摸索致庸的手,忍不住落着泪又道:“看看我们这个家,被我们两个老病人拖累的,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你坐呀!”“好的好的,大娘,你多保重。”说着致庸放下老人的手,扭头走了出来。

一出内屋,致庸便怒道:“你们家都过成这样了,我们还向你催逼那五十两的欠银,简直不是东西!这样吧,那五十两银子的本利我不要了,这里还有二十两银子,你拿去给老人治病,不够了还去复盛公找我!”说着他将银子往齐三斗怀里一塞,转身就走。齐三斗大惊,赶上去给他跪下哭道:“乔东家,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别的,只有一点穷心,就让我给您磕个头!”致庸猛地拉他起来,眼圈红道:“兄弟,别这样,咱们都是生意人,你不过赶上了背字,以后你转了运,兴许会做比复字号还大的买卖,到那时候你有了钱,也会像我一样待你的相与,是不是?”齐三斗闻言激动道:“乔东家,我一定记住您的话,好好给母亲治病,以后好好做生意,有了钱一定还复字号的银子!”致庸鼓励地笑道:“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等着你发起来,还我银子!”

致庸回到复盛公,顾天顺便急急赶来,一进门,见致庸目光冷冷扫来,咽下了要说的话,换了个口吻道:“东家,门口又来一个范相与哭穷,这次是一千两银子,您看如何是好?”致庸没做声。茂才微笑道:“这事好办,你打发马荀去处理就得了,他今天和东家一起出的门,知道东家的心思。”顾天顺一愣,看看致庸,致庸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顾天顺转身退下。致庸看着茂才道:“你是不是感觉马荀可用?”茂才点点头,但忽然又摇摇头。致庸笑道:“试玉要烧七日满,辨才须待三年期。茂才兄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看?”茂才道:“也不全是。即使他可用,也要看你能否留住他。”一句话提醒了致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