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腊戍之役(第2/5页)

后面自动炮架上的炮弹倾箱倒箧的在我们右侧方爆炸,照地图上看,都在新腊戍西北几座高地上,恐怕今天曾长云营长还有一场激战。我们的前面却还静悄悄的没有战斗。

绕过一个小村庄,看到三十四号,三十四号的人看到我们来了,都从车底下跑出来。十四号又用无线电指示:“留一个机工,留一个机工在这里,分一半给养与水给他们,分一半给养与水给他们;你们快点跟我上来,快点跟我上来。”我们遵命照办,这一次我更看清楚了,绑在前面的油箱装着开水,不是汽油。

车子再继续前进,十四号叫我们成梯队,他自己在前面,我们在右后方,十一号在左后方。队形隔公路只有二三十码,看到公路上有一座白塔,我们大家心里明白:“脱离步兵线了。”我们三部战车都没有放掩盖,为了遮蔽敌眼,大家都钻着灌木林前进。地面并不很平,我看到左伯春很吃力,随时要摇动左右操纵杆,有时候还要用倒挡。车长孙鹏站在炮塔上指挥,惟恐车子掉在芦草丛里的深坑或者污泥地里去了,有时候他很着急,就在无线电里叫:“左伯春,向右,快向右一点!快!右边在哪里你都不知道!”

我也并不痛快,车子尽向灌木丛里走,很多小树枝都晒干了,履带一压过去,树尖变成了半寸长的木屑,一跳就跳到我衣领里面。灰尘比我吸进去的氧气还要多。又走了七八分钟,才到一○一号的停车位置。

一○一号的附近比较开阔,我们开到附近,孙车长告诉我们,这芦草边再上去一千码,就到了新腊戍。我想看看新腊戍,但是极力看去,只看到两间草房子,看不到街道。

“敌人的炮来了!”

果然,弹头波越来越近,四周空气在一紧一松的在画圈子,然后在我们一百码后面突然爆炸。“赶紧把车子隐蔽起来,敌人的观测所就在山上!”

孙鹏、左伯春和我赶紧跳上车子,像松鼠一样快,左伯春把车子一直开到灌木丛里深进去二十码,才把车子熄火。这时候我们又听到敌人的弹道波在空中画圈子,这次圈子画得比较大,炮弹落得比较远一点。

又有四五发炮弹在我们后面好像我们越过那条浅沟的地方爆炸。但是他这一射击,给我们联络机看到了,我们重炮马上吐出一百磅左右的“大铁筒”去制压,我们听到“大铁筒”在腊戍后面的爆炸,真是撼天动地。

赵营长在一○一号车子附近。有两部轻战车早上出去侦察新腊戍的敌情,这时候到达这里,他们几个人研究敌情去了。我们没有事做,听到敌炮被制压了,胆子又大起来,慢慢跑到车上站在炮塔上,指手画脚地看新腊戍。

我刚从芦里伸出头来,看到山顶上的几间房子,忽然觉得不对,敌人的弹头波又来了。并且听得非常清楚,正对着我们越来越近,弹着一定就在我们的位置,马上要和地面接触了,我直觉得今天可糟了,慌急之中我向副驾驶手的圆洞里跳,我还只跳了一半,耳鼓里来了一下开天辟地的大震动:“康!”接着是一阵轰轰轰的声音,烟硝塞鼻。

这发炮弹掉在我们正前方二三十码,幸亏前面是芦草盖着的深沟,我们叫这条深沟做救命沟,要不是它,我们现在最低限度是躺在医院里。

“敌人炮兵还有这样的厉害呀?”我的头上在跳洞的时候被掩盖边擦去了一线皮,我们不敢再伸头看新腊戍了。

后来我们躺在战车下面也不知道躺了好久,我们的战车熄了火,但是无线电机是打开的,里面在说话:

“长沙,北平,我是十一号,我是十一号,安平回来了,安平回来了。据华侨说、据华侨说:城里的敌人不多,城里的敌人不多,营长的意思,营长的意思,要华侨带路,要华侨带路,我们三个先去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