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个香港来的胖子——洪仁玕与《资政新篇》(第4/6页)

床上还有不少用布包着的银锭。一张大理石桌子的四周放有大理石椅凳,一名身穿洁白绸服和蓝色短褂的仆役打着大风扇,使你舒服凉快。

干王会在这里请你美食一顿,还有很多酒。他告诉我,天王禁酒时,他请示特许,因为他没有酒就吃不下饭,他的请示立即得到了恩准。

就餐时,他会告诉你他在推行改革时所不得不面对的众多困难;天王如何不正视现实,专注于宗教,以及诸王如何不尊重他的权威。事实上,太平天国中央的权威是出不了天京城多远的。我不禁喜欢起干王来,我经常为一些令人不快的事去拜访他,一旦事情办妥,他便友好率直如初。

现在我得向他道别,祝愿他顺利摆脱因改革而引起其他首领敌视的困难处境。他的志向被他的疏懒抵消了。中国人往往使自己发展成为自大和天生喜好隐瞒与欺诈的人,这几乎可以立刻从干王的直率坦白中看出来。倘若太平天国均由这类人组成,那么中国很快将会是他们的天下。但不幸的是,干王在南京诸王中是独一无二的人物。他是基督教的坚定信徒,但仍使信仰迁就于他自己的独特习惯。他的自大破坏了他的经验理应带给他的智慧,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对他的庸俗谄媚,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影响。

我要说,侍奉干王的是女性,但我必须否认某种源于别的渠道的暗示,即以为这些女子全都楚楚动人年轻貌美,或在王府中除了做仆役之外,还干别的什么。大体来说,我可能比其他任何英国人更多地见过干王和太平天国成员,因此我所说的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附二:罗孝全牧师的两封信

说明:罗孝全是一位美国传教士,也是英国人占领香港后第一个到当地建教堂的外国人。1847年,洪秀全曾与族弟洪仁玕一起到广州的教堂向罗孝全请教宗教问题,并请求受洗。罗孝全很谨慎,没有即时同意,派助手先到花县调查洪秀全的人品。其间,洪秀全突然不辞而别。7年后,洪秀全在南京以“天王”名义邀请罗孝全访问,这位教士受宠若惊之余,四处撰文宣称洪秀全“纯洁无瑕”。但是,由于清军阻截,罗孝全没能到达南京。1860年,罗孝全自广州到达苏州,在李秀成帮助下,得以进入“天京”,被洪秀全封为“义爵”,帮助洪仁玕办理一切对外事务。住在干王府享大福的罗孝全喜出望外,忙写信给美国教会,呼吁大家都到“天国”来。可是,呆了一年多以后,罗孝全终于明白洪秀全的“上帝”与基督教的“上帝”截然不同,加上洪仁玕亲手杀他仆人事件的刺激,这位洋和尚忽然于1862年1月20日不辞而别,跑到江边的英国军舰上逃回上海。此后,他多次撰文,一改常态,猛烈抨击洪秀全和他的“太平天国”。现选他初到“天京”和离开后写的两篇东西,可以见出天上地下的巨大反差,也可以从中发现洪秀全染胡须的可能以及洪仁玕亲手杀人的另一面。

罗孝全牧师的第一封信

《中国陆上邮报》,1860年12月15日

11月12日——今天,我被领去拜见天王。他比我想像中的样子要好看得多。他高大,体格强壮,五官端正,蓄有漂亮的经过很好修饰的黑胡须,声音悦人。他的心思几乎全被宗教这个主题所占据,不像忠王——忠王同我交谈时大都以政治为题,几乎不涉及宗教。我必须承认,天王的教义并不十分正确,但只要给我时间和机会,我会努力去改正它。我告诉他,我是根据《圣经》前来传教的,并以《圣经》作为我信仰和行为的唯一准则。关于这一点,他多少有些异议,但并没有表示否决。

在我们近一小时的交谈中,约有20位王爷和高级官员在他面前下跪并赞颂两三次,这成了我们谈话时的插曲。我没有参与这种仪式。除了天王本人和他年幼的儿子(幼子)坐着外,在场的其他人都站立着。他邀请我就餐,但不是和他一道,而是和其他诸王在别处就餐;没有人可以与他一同进餐。他还命令我接受他赐予的我所需的一切物品,表示见到我十分高兴,并嘱咐诸王和官员们告退后仍要尊敬罗孝全,因为天父说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