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钻研学问无穷尽(第4/8页)

王国维读书,不受传统与他人的影响。别人读过了的书他要读;别人没有读过的书,他更要读——“戏曲之体卑于史传”,“后世硕儒,皆鄙弃不复道”,而他独辟蹊径,深入到了被一般学者鄙视乃至正眼不瞧的戏曲之中,苦心孤诣,终于发前人所未发。

王国维读戏曲著作的的确确称得上是“苦心孤诣”。首先,广泛阅读各种资料,之后,作目录的搜集整理和考订,为研究打下基础。目标明确、范围固定后,再更深一层地读书,进而对戏曲史作一些粗略的研究,将阅读得来的体会、收获表达出来,以检查读书的效果,并从中发现读书的欠缺。在初步摸清研究对象、订定研究中心的前提下,继续读书,接着将得来的资料分类整理、考订、研究,又从歌舞方面,围绕唐宋大曲读书、梳理资料。这些著作被一一通读,王国维才再进一步,阅读前辈学者有关的论述。

罗振玉所藏金文拓本,至少2000通。这2000余通拓本,王国维都全部仔细阅读了——长夏酷暑、数九寒天,他却能苦读。这是因为王国维已经选定了奋斗的目标,就像那道行高深的僧人,不为名利所累,不为金钱所动,不为生活所迫,不为世俗所左右。“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按:孔子弟子颜渊)也不改其乐。”艰苦的读书生活,练就了他“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毅力。

王国维的艰苦卓绝和反复翻检阅读的精神及其细致认真的态度,造就了他在金石研究上举世无双的独特地位。不广博地读书,不研读金石文字,不十分熟悉古代的诸种社会经济制度,就不可能取得坚实深厚的功力,也不可能具有向金石学权威挑战的勇气,更不可能在金石学领域中独领风骚。

“文化神州丧一身”

1927年的6月2日,王国维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便去了研究院。到校后,他先记起自己忘了把学生们的成绩册带到办公室,于是就让研究院的工友去家中取。此后他遇到研究院办公室秘书侯厚培,便与侯聊起下学期招生安排的话题,他谈了许多自己的设想和建议,过了许久才与侯分手。临别时,王国维向侯厚培提出借三元大洋,但侯正好未带现洋,只能借给他纸币。王国维拿了钱走出校门。在校门口他雇了一辆人力车,要车夫将他拉往离清华园不远的颐和园。到颐和园时,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王国维给了车钱,并嘱车夫在园门口等候,便径直走进颐和园。初夏时节,颐和园青山绿水,郁郁葱葱。不过临近中午,园内游人稀少。王国维来到排云殿西面的鱼藻轩驻足许久,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纵身跳入昆明湖。当时有一园工(又有说是巡警)正距王国维投水处不远,听到落水声后,急忙跑来解救,也不过约一二分钟的时间,可王国维却已断气了。尽管鱼藻轩前的湖水深不过二尺,但湖底满是松软的淤泥,王国维自沉时头先入水,以致口鼻都被泥土塞住,闻声而来的园工们又不懂急救之法,王国维最终因窒息而死。当园工们将王国维从水中救出时,他的内衣还未湿透,如果能及时施以人工呼吸法营救,或许还可有救,可是这却被贻误了。

一代国学大师就这样悄然离去。

时至中午,王国维所雇佣的人力车仍等在颐和园外,家人等他吃饭久久不见人归。下午二时许,家人去学校询问。于是侯厚培到校门口问车夫们,得知载王国维的那辆车去了颐和园,还没有返回。侯厚培立即骑上自行车,前往颐和园找人。此前,王国维的儿子贞明在校门口已打听到情况,赶去颐和园,并于中途遇上那个送他父亲去颐和园的车夫,此时车夫的车上坐着警察,他们正要去学校禀报。因为车夫在颐和园外等候王国维直至下午三点,听说园内有人投水,进园一看,死者正是他要等的那个人。等贞明到了颐和园,证实死者就是他父亲,这时已是下午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