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残月如血(第3/4页)

天终于亮了,灰蒙蒙的雾霭笼罩着枯败的草原,此时已是深秋,草叶上打满了白霜,寒气袭人,羊河东岸,一支精疲力竭的军队从远方而来,他们正是逃出黠戛斯人追击的回纥残军,只剩下一千两百人,几乎一半都带有伤病,这是最后的一支回纥军。

士兵们来到河边,纷纷下马饮水,许多人都疲惫得直接和衣在地上睡着了,颉干迦斯坐在一块大石上,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原本强盛的回纥竟在几年间的内讧中解体了,这一切都源于大唐对他们的封锁,可根源却是他们背叛了大唐王朝,就象一株离开了土地的大树,逐渐走向衰亡,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大食已经抛弃了他,黠戛斯人对他仇深似海,而大唐正式对他宣战,他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却又不想接受死亡的命运。

“老天,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吧!”颉干迦斯痛苦不堪地向上天呼喊,上天似乎回应了他,微微地响起了隆隆的雷声,颉干迦斯愣住了,所有在河边喝水的回纥兵都愣住了,他呆呆地不动,聆听这闷雷声的来向。

突然,一名回纥兵指着北方浑身颤抖,他恐惧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回纥士兵们此刻都看见了,一支铺天盖地的唐军出现在三里之外,蹄声如雷、杀气冲天,回纥士兵们惊恐万分地呼唤着,翻身上马,甚至顾不上倒仍在地上沉睡的同伴,颉干迦斯反应最快,他骑上马拼命向西逃命,但唐军迅疾如飞,片刻便追上了逃跑的敌军。

草原上,汹涌的五千唐军铁甲骑兵俨如恣意放肆的铁流,他们赶杀着、推进着、粉碎一切,奔涌向前,锐利的长戟刺穿了敌人的胸膛,冰冷的战刀砍断了敌人的脖子,刀与剑撞击,发出铿锵声,刀劈人骨发出咔嚓声,人的呻吟声,垂死者咽气前的可怕咯咯声,在草原上此起彼伏,这支回纥人最后的军队瞬间便崩溃了,毫无目标的向四散溃逃。

施洋挥舞着长戟,将一名百夫长挑下马,面对地上百夫长恐惧万分的哀哭,他无情地用长戟刺穿了他的胸膛,施洋随即剁下人头,挂在自己的马鞍上,这时,他忽然发现十几名回纥兵正簇拥一名头戴金盔的大将向南逃窜,他立刻纵马追去。

施洋的战马来自于大食,马似飞龙,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霎时便追到敌军三十步外,他将长戟挂好,抽弩装箭,箭如流星飞逝,一箭快似一箭,箭箭不虚发,片刻便将十几名回纥射死在地,这时仅剩下头戴金盔的将领了,施洋忽然停住战马,装上一支刻有他名字的透甲箭,瞄准了敌将的后颈,他冷冷一笑,箭如闪电般射出,霎时间就到了敌将的后颈处。

此时的颉干迦斯已被追击唐军的神箭吓得魂飞魄散,他忽然听见对方的马蹄声消失了,不由回头望去,却看见了一支冰冷的箭头出现在眼前,那箭头上冷冷的光芒仿佛死神的最后狞笑,颉干迦斯只觉眉心一阵剧痛,透甲箭穿脑而入,将回纥最后一任可汗钉死在苍茫的草原上。

大治八年十月十八日,随着颉干迦斯的身死,标志着回纥这个雄踞草原一百余年的游牧民族最终灭亡。

……

十一月下旬,当草原上的第一场小雪纷纷扬扬落下,张焕在两万羽林军的护卫下抵达了乌德健山脚下的哈林城,哈林城周围驻扎着四万黠戛斯骑兵和七万碎叶军,而朔方军和北庭军踪影皆无,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大唐皇帝陛下的到来犹如草原上的盛大节日,两军杀牛宰羊,燃起冲天的篝火,摆下丰盛的宴席,席上摆满了整只整只烤得金黄的全羊,士兵得到了特许,尽情地畅饮着一桶桶马奶酒、羊酒,欢庆大唐数十年的耻辱一朝被雪洗。

从天空下望,十几里的草原上点满了大大小小的篝火,唐军和黠戛斯骑兵欢聚一堂,喧闹声响彻天地,在主帐旁边,张焕坐在巨大的篝火旁,兴奋地望着两名黠戛斯武士在空地上表演摔角,不停为他们呐喊加油,炽热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