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风雨将至(上)

这两天,长安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里都在流传着同一个消息,朔方李正己将重走朱泚之路、割据一方,使得宣仁六年的最后几天颇为不宁静,就在李正己可能造反的消息尚未平息,一个真实的、许多人都亲眼目睹的重大事件再次在长安街头爆发,当朝两大权臣崔庆功与王昂竟然在街头公然发生了流血冲突,死伤近百人,崔雄杀妻案骤然升级了,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就在千牛卫控制局势一个时辰后,崔庆功一怒之下带着儿子离开了长安,并公开放言,将使王家断子绝孙,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悄悄地在长安上空流荡,即将到了宣仁七年,或许将是动荡而不平静的一年。

裴俊府前,裴俊次子裴明耀将王昂送出府来,裴明耀约三十岁,和其大哥裴明凯外形不佳相反,他身材修长、一表人才,而且为人处事十分圆滑,现任给事中,职位不高,但权力却极大,他深知人情世故,行事十分低调,并没有因为自己权重而嚣张,也没有因为自己是裴家家主继承人而显得强横。

他将王昂扶下台阶叹了一口气道:“王世叔,并非是家主不想拦截崔庆功父子,而是投鼠忌器,他在城外有两千精骑不说,家父更担心他在淮北的二十万大军失控,从而生出更多的军阀,世叔,请理解家父的难处吧!”

王昂显然对裴明耀的解释不太满意,他王家大门上的牌匾可是被崔庆功射了一箭,这种奇耻大辱岂是他忍忍就能算了的,再者崔庆功回去,必然会调兵对付他们王家,这样的危机他裴俊却只字不提,却以有病在身为借口,不肯见他,王昂只感到一阵阵心寒,他阴沉着脸冷冷道:“既然裴相国只肯为崔庆功着想,那襄阳的危机只能我自己想法解决了,请转告裴相国,我也要赶回襄阳部署,新年朝会,恕我就不能参加了。”

裴明耀大惊,他一把拉住王昂的手腕求道:“世叔请三思,家父岂能不考虑世叔的利益,此事万万不可冲动。”

“考虑我的利益?可我怎么看到的都是裴相国在做亲者痛而仇者快之事,抱歉!我必须要走。”说完,王昂推开了裴明耀了手,大步走下台阶去,裴明耀望着王昂的马车远去,心中不由一阵叹息,屋漏偏遭连夜雨啊!

他刚要回府,却见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封信,看样子依稀有些面熟,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那年轻人上前行了一礼,“在下牛僧孺,是张尚书文书,张尚书命我来给裴相送一封信。”

裴明耀想了起来,是见过他,曾经在门下省,他给自己送来过张焕的文书,他连忙拱拱手笑道:“原来是牛贤弟,真是辛苦你了,只是裴相正病卧在床,不宜见客,这封信就由我来代交吧!可好?”

牛僧孺见他客气,连忙将信交给了他,“不敢,信在这里,张尚书恐有急事,请速转交给相国。”

裴明耀接过信,又含笑向牛僧孺施一礼,转身便进大门了,他刚进大门,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他不屑地哼了一下,看了看张焕的信,信没有封口,裴明耀很自然地将信抽了出来,打开,信中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李正己已杀副使桑平,望注意。”

裴明耀眉头皱成一团,他也明白张焕的意思,就是说李正己将要造反,这件事长安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何须他来说明?

而且裴四叔早上便就此事向父亲做出说明,这只可能是张焕放出了谣言,想找借口进军朔方,现在父亲万机待理,又不幸病倒,怎么能再把此事拿出来添乱,他张焕还嫌添油加醋不够吗?裴明耀冷笑了一声,刷地将张焕的信撕成了两半,随手捏成一团扔到墙角里,快步回父亲房中去了,但他前脚刚走,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迅速从屋后走出,将信捡起,一瘸一拐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