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于爱情之中(第2/32页)

可以确信,每时每刻,乾隆都恨不能生吞了尹会一。可是尹会一确属传统意义上的清官,家徒四壁——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家里没床没被褥也没枕头,晚上睡觉的时候,尹会一就躺在地上,脑袋枕个土坷垃。这么个搞法,让乾隆想下手也难。

幸好尹会一还经常讲学,按说这是一个机会,只要随便抓住尹会一讲出来的几句话,牵强附会,硬栽给他一个谋逆,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在尹会一这里,偏偏是真的不可能。***因为尹会一讲的都是些极为古怪的术语,诸如什么天理性命,这些形而上的名词,远不是原始人乾隆所能理解的。

始终抓不到把柄,乾隆应该是恨得牙根痒,看着尹会一穷死。

正当乾隆叹息,以为这个仇是没法子报了的时候,尹嘉铨却自己跑来了,竟然想为父亲尹会一申请一个谥号。理论上来说,像尹会一这种道学夫子,朝廷也确应该给个谥号——可正是因为应该给,乾隆才偏偏不给,而且要绞杀尹嘉铨,让别人摸不到自己的思维规律。

大人物,是一定要喜怒无常的。

小人物一定要喜怒有常,循规蹈矩,这样才能够让周边的人对你有一个标签性的认知,才容易为自己赢得更大的生存空间。而大人物的思维规律如果被别人掌握,就多半死定了。

此外,乾隆憎恨尹会一,还因为他讲学,讲学风起,帝国必亡,因为思想与智慧是摧毁**的利器。这一点,也是学界的共识。

(2)天地会再起江湖

尹嘉铨打小跟在古板的父亲尹会一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也是个小道学先生。但是乾隆一定要撕下他脸上的道学面具,遂令刑官下死手,务须让尹嘉铨承认自己是个卑劣龌龊的小人。

于是历史上就留下了这样一份口供:

刑官:快招,有一次你申请顶戴花翎,说没有顶戴花翎就没脸回家见老婆,这是不是证明了你是个假道学、伪君子?

尹嘉铨:说到顶戴花翎的事,那是我的妻子激励我……饶命啊,痛死我啦,我承认我是个假道学、伪君子,我承认还不行吗……

刑官:你老婆不会生育,就替你讨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做妾。连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你都不放过,你说,这是不是你卑鄙无耻的有力证据?

尹嘉铨:我妻子也是读书人,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为我……嗷嗷嗷,我招我招我全招,我卑鄙无耻下流肮脏到了极点……饶了我吧……

刑官胜利地完成了拷掠任务,将口供中的刑求痕迹抹去,呈报乾隆。乾隆看了大喜,曰:我早就看出来尹嘉铨这厮是个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伪君子,此材料马上下各级领导干部,要求大家认真学习,仔细领会。

书香世家,两代学者,就是这样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至今也没人把他们放下来。

这桩古怪的案子生时,纪晓岚和刘罗锅,就在乾隆身边,却没听说他们对此置一词——他们不敢,除非他们真的不想混了。

总而之,如纪晓岚这般人,虽然才穿越古今,却终难在政治史上占到位置。真正占位置的,是福康安。

福康安?这人又是哪一个呢?

在二打大金川时,福康安出现在帝国勇士海兰察的身后,表现得出色而又优秀。比如说,金川血战时,番兵冒雨于山坡上修建了两座碉堡,居高临下俯瞰清军,福康安奉命于深夜出动,率了八百人杀到碉堡下面,杀番兵,毁碉堡,得胜而归……这样的精彩战事,在《清史·福康安传》中一连串一连串的,证明这个小伙子的确不是盏省油的灯。

台湾作家高阳先生坚信,福康安这孩子血统比他爹更高贵——福康安的亲爹是大学士傅恒,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比傅恒更高贵,那就是乾隆。这个意思是说,福康安实际上是乾隆的种。有关这个说法,史学界是有共识的,这共识就是:此事十有**,只是无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