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献祭者舍我其谁(第4/5页)

这些不仅知府暴跳如雷,河南巡抚也强硬以对,准备大治开封师生之罪。正当一场风暴即将徐娟河南时,在河南巡行的刘纶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刘纶是天庙巡行祭祀会的总祭之一,本不该干涉俗事的。但他在北方多年,对南北人心之差感触很深。他认为官府此举太过草率,更有拿着清算满清之罪的大棒便利行事之弊。

此事不过是小事,就该以文对文,以民对民,官府没必要这么急地出头,让事态节节升级。眼见会演变为一场南北人心大风暴,为了挽救时局,他再也顾不得天庙戒律。

尽管刘纶站出来前已宣布脱离天庙,但他是天庙圣宗巨擘彭维新之徒,彭维新去世后,圣宗在他的领导下发展迅速,已成为天庙一大分支,根基深深扎在了教育体系。他这一出面,事情就变质为天庙涉政。

天庙分支已经多,即便巡行祭祀会表示刘纶已出天庙,言行与天庙无关,底蕴深的分支也都审慎地沉默不言,但圣宗仁宗等天庙依旧有不少祭祀出面找报纸说话,声援刘纶,国中舆论大噪。

此事最终招来皇帝出面,而结果让国人心惊肉跳,皇帝挥起大棒,没放过一人,通通有罪!

讲康熙圣训的开封夫子被全划拉到大判廷,等着他们的是一顶顶汉奸帽子和几年不等的汉奸罪。皇帝不治夫子学生上街之罪,但上街后的打砸烧都算在他们头上,夫子被治教唆之罪,具体动手的依刑案重处,放火的三人更被砍了脑袋。学生们虽未成年,却都判了流遣,押去辽东“劳动改造”。

官府这边,下到知府,上到巡抚,都因事前不查,事后轻率妄为而被摘了帽子和爵位。国法院专案廷还判了他们以及相关十多官员一年到三年不等的囚刑。

刘纶这边则被扣上了鼓动天庙涉政,违反《宗教令》等多项罪名,被判十年囚刑,出面说话的天庙祭祀也一个没放过,这就是十年前让国中人人萧瑟的刘纶案。

刘纶没蹲满十年,六年后出监,然后投身院事,转而为民人代言,现在是东院领袖之一。

听刘纶此言,周煌恼意稍减,感慨道:“刘社首啊,你真是有汪瞎子之风……”

当年汪瞎子在武西直道案上,也是这般行事,拿自己为祭品,去撞国法的枪口,最终让两院打碎了皇帝和朝廷手中那把军国案的铁锤。

刘纶能成为东院领袖,也源自他身上这股近似汪瞎子的风骨,相比汪瞎子而言,出身天庙的刘纶更内敛,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正是钦佩刘纶为人,周煌跟他才有来往,也不避讳当众与他会面,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要将他推下这么深一个大坑!

刘纶坚定地道:“两院与政事堂的格局必须得改!皇帝再沉默下去,难报此局不向坏的一面演进。既如此,我们就得迎头直上,举你为宰相,也是将此溃局转为胜局的关键!”

他深深盯住周煌:“周朝散,你是有才之人,也是有德之人,今日的你,就如十年前的我,面对南北人心大乱之局,我再次站出来了,你敢不敢站出来!?”

刘纶所说的溃局,周煌深有同感,先不说两院和政事堂的相争格局已经拖累国家,有害国人,就说皇帝久久不出语,这事似乎也隐喻颇多。如果皇帝重病呢?如果皇帝所选非人,跟两院和政事堂相争呢?或者如果皇帝忽然要收回宰相之权,让正顺水行舟的国政格局骤然回缩呢,那时大家也只能看着吗?

见周煌目光闪烁,刘纶知道他明白了此事背后的要害,他深沉地道:“陛下不是永远圣明的……而且陛下立了这君民之国,四十三年来,是他一直在教导着我们,领着我们,而我们可曾自己迈出过一步?”

周煌心中荡开深深的震颤,是啊,这四十三年来,皇帝领着大家创立新制,搭起了崭新的一国,但走到现在,两院和政事堂没能站出来担下重责,步伐反而因相争而渐渐落后。皇帝之前不断伸手,是不是已经对国人失去了信心,觉得国人不足以接下他让出来的权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