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东西争食的门槛(第2/3页)

自报姓名,感谢过这位年轻人的救命之恩,对方眼睛亮了起来。

“孟德斯鸠先生?我父亲曾经提起过您,说您是他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同行,当然,他尊敬的可不是您在法庭上的表现。”

“您是……”

孟德斯鸠不认识这位活力洋溢的年轻人,但听他这话,似乎也是地方法院这个圈子的贵族。

那个年轻人笑道:“我是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如果您读过《亨利亚德》的话,就该更熟悉我的笔名,伏尔泰。”

这个笔名跟记忆中的巴士底狱名人录联系了起来,孟德斯鸠讶异地道:“你这么快就出狱了?”

伏尔泰点头道:“我熟读过《孔子》,摄政王需要了解赛里斯人的顾问,把我的刑期缩短了。”

孟德斯鸠一把抓住他:“我对赛里斯人也很了解,还需要顾问吗?”

李肆曾经给过小谢一份名单,嘱咐使团要跟欧罗巴某些名人多联系,但名单上只有牛顿等人,并没有孟德斯鸠和伏尔泰。在李肆看来,这些启蒙主义的领头人,跟英华接触后会对历史产生怎样的影响,他可料不准,对英华自身到底是好是坏,更是说不清。

因此小谢对接待自己的这帮人里到底藏着什么神奇,自是一无所知。在去巴黎的途中,唐宋镐面对孟德斯鸠,宋既面对伏尔泰,这样的沟通对东西方文化,特别是对欧罗巴思潮到底起到了怎样的影响,也是毫无概念。

小谢的注意力正放在李方膺身上,李方膺肩负着一桩重要任务,为此他甚至给李方膺套上了通事馆副知事的头衔,在法兰西人眼里,李方膺自然就是“第二外交大臣”。

刻意选择波尔多上岸,是为了更多了解法兰西,同时也是将赛里斯形象更深入地播撒到法兰西人心中。自波尔多到巴黎有千里之遥,一路尽管都是马车赶路,至少也要花上半个月。就一路所见的法兰西民人生活,道路状况和满地关卡,处处所见,就已让使团自信越来越膨胀。就说一般国民的状况,英华并不比法兰西差,很多细节,包括社会救济、医药卫生等等领域还比法兰西先进。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膨胀的自信又渐渐萎缩下来。此时的法兰西,全国人口也有两千万,最盛之时,可以动员出三十万大军和上百条战舰。殖民势力虽不如西班牙和不列颠,在非洲、印度和美洲却依旧占着庞大领地,可以举债数倍于国入的金钱,跟别国打上数年大战。以国力而论,英华还是差得太远了。

这样的认识,让工商和武人派更揣足了奋起之志,而文人也从刻意拔高的文化虚调中挣脱出来,开始冷静面对东西方的差异。跟孟德斯鸠、伏尔泰的沟通,已经让唐宋等人充分意识到东方学思上的不足。

“借由罗马公教千年延续下来的人心传承,他们这里另有大义,以他们耶稣之名,宣称人人平等,让我英华‘普天之下,人人皆一’这一说更为形象朴实。而我英华所倡的君宪,也跟不列颠人早前推翻恶政,跟国王所立宪章本质相近,只是双方更为平等,昔日东林所倡虚君之说,在欧罗巴已成共识。”

宋既思维开放,满眼看的都是欧罗巴文明的善,由此的政治理念,也开始更多走向“宪”的一面。

“欧人所提之‘法’,比之我华夏之法更为坚实,我听孟德斯鸠说,在这法兰西,法还可由国王、贵族和官员多操弄,但在荷兰、不列颠等地,法则已不握于权贵之手,小民也能借法护权,借法争利。而议院、会议,比之我英华的公局更有权柄,竟可与君王相抗。”

唐孙镐对政治上层建筑看得更细,由此也觉得英华所推的乡绅公议还能大有作为。

李方膺却不满地道:“贵贱相一,墨家早有所言,后人无续而已。公议限君,周公早已有定制,宋明更有所及,只是没有明面规制,及于国体。尔等先被欧罗巴洋婆子给吞了男根,现在又要被吞了心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