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备考(下)(第2/3页)

毕竟,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人来带头。上述这些在地方上有着莫大影响力的家族和势力都偃旗息鼓了,其他地位稍差一些的士绅名流也就折腾不起太大的风浪来了。等将来淮安军在北方站稳了脚跟,大总管府削平了其他诸侯,再徐徐将当初授予特权收回便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出乎他的预料,朱重九在纳税这个问题上,一改平素勇于纳谏,根本不想打任何折扣,“不纳税者,凭什么拥有权利?凭什么拿着百姓的供养,还要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在朱某看来,权利和义务必须是对等的,除非你是先天残疾,或者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否则,尽多少义务,就享受多少权利!谁也不能排除在外!”

“这……”脚下的战舰跳了一下,刘伯温的身体也随着上下起伏。“这恐怕阻力会非常大,那些世家大族,一下子失去得太多。毕竟几百年来……”

“几百年来约定俗成的事情,未必是对的!”朱重九摇了摇头,大声打断。“否则,大宋也不会被逼到崖山。”

宋朝养士三百年,对和尚与道士也给予了充分的优待。但蒙古人的大军到来时,和尚、道士们争相给蒙古人当细作,把南宋的军情探了个底儿掉。士大夫则以孔家为首,相继迎降,真正能留下来与大宋同生共死的,不足万分之一。

这还不是最残酷的例子。好歹崖山之难,还有上百名士大夫跟着小皇帝一块儿跳了海。到了明朝,士大夫照样不缴粮纳税,士大夫把持下的矿山,连太监都无法拿走一分一毫。哪怕是国库见了底儿,加税也必须加到农夫头上,士大夫照样一文不出。此外,他们还一边大肆支持海上走私,一边阻止朝廷从海上开辟财源。结果满洲大兵一到,士大夫们“头皮痒,水太凉”,立刻跪倒恭迎王师。倒是被他们逼反的闯贼和西贼,为了这个国家流尽了身体里头的最后一滴血。

记忆里有这么多荒诞的例子在,所以在养士这个问题上,朱重九根本不打算向任何人妥协。看着刘伯温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地补充,“朱某可以让大总管府拿出泉州抄没所得,以及未来海贸所得红利,从世家大族手里赎买一部分土地,而不是直接剥夺。如同他们愿意投身工商,朱某可以让淮扬商号拿出一部分股权来公开发售,或者让有司直接找一部分已经建设好的工坊转卖给他们。若是他们热心从政,朱某刚才说过,我淮扬也可以放开科举,吸引更多的读书人来一道建设新的国家,甚至在考题上做一些调整,令这些终生只修孔孟的士绅们不至于都名落孙山。但是……”

摇摇头,他几乎一字一顿,“读书人、豪门望族和各级官员们,却别指望再享有任何特权。只要朱某活着一天,他们就甭指望。至少,在缴粮纳税这块儿,他们想都不用想!朱某不是那不给他们活路之人,可如果他们有这么多活路还不肯走,还要偏偏跟朱某做对。呵呵,他们尽管放手来做,朱某倒是要看看,届时淮扬十五万战兵是不是摆设!”

“主公?!”脚下的甲板又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刘伯温的身体也跟着前仰后合。

他所学的是帝王之术,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手段是否血腥。他刚刚利用陈友定,将泉州蒲家以及蒲家的走狗们杀了个精光。他先前甚至准备了许多言辞,想劝朱重九在北伐时,该开杀戒就一定大开杀戒。但是,他刘伯温的刀,却从没想过砍向整个士大夫阶层。

在他原来的设想里,杀戮和拉拢,都是必要手段。用特权和高官厚禄拉拢儒林领袖、士绅翘楚,汉军世侯中的精明者,以及一部分蒙元朝廷的上层。同时将那些冥顽不灵,跟着蒙元朝廷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斩杀干净。一手硬,一手软,只要做得好,淮安军未必无法在大都城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