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黄河赋(十九)(第3/5页)

骑兵跑得太快,步卒距离拉得太散。依靠引线点火的开花弹,很难适应他们的速度与密度。

“探马赤军!”贺宗哲大声咆哮着,奋力踢打马镫,将坐骑催动得越来越快。当不再作为一支队伍的主将的时候,他的个人勇武,被充分发挥了出来。

六十几匹来自西域的大宛良驹跑得风驰电掣,尽量朝山坡上绕着个大圈子,以免成葡萄弹的目标。他们有速度,有冲击力,只要能成功杀至淮安第三军的身后,即便不能将那个可恨的铁三角砸碎,也能予对方以重创。

那样,凭着王保保和脱因帖木儿两兄弟的本事,探马赤军还有机会反败为胜。毕竟人数上,他们还占据绝对的优势,只要不靠近河岸,舰炮就拿他们无可奈何。而如果今晚收不到这边的音讯,两天之内,察罕帖木儿肯定会亲自带着大军杀过来。

加速,加速,加速,霎那间,战场上一切喧嚣都消失殆尽。回荡在贺宗哲耳畔的,只有天空中的猎猎晚风。他的头发飘了起来、战马的鬃毛飘了起来,战马的尾巴在空中丝丝划着长线。

他感觉到自己在飞,像扑火飞蛾般地飞,而山坡左下方,那个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一记闷雷,打破了他耳畔的风声。紧跟着,又是一记。有颗滚烫的东西,擦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但是,这点儿小伤并不影响他的动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弯刀举过头顶,蓦然回头……

硬扛过刚才那轮散弹拦截之后,跟在他身后的骑兵还有三十余人。徒步冲过来的契丹武士,却被淮安军的缺月阵挡在了半路上,双方正在战场中央殊死搏杀。

还有三十几名淮安军的士卒则从缺月阵中分离出来,抄近路奔向他的战马,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棍子,一边跑,一边比比划划。

他们来不及了!贺宗哲知道他们来不及了。这群举着长棍子的家伙追不上自己,虽然他们在努力抄直线。不但是他们,战舰上的火炮,也不可能来得及发射第二轮。每轮炮击结束之后,至少需要二十息的时间去装填。而二十息,已经足够战马跑完后半段的路程。

“啊——啊——啊——”贺宗哲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就像狼王在招呼自己的同伴。

契丹人是狼的孩子,长生天的宠儿,虽然后来长生天将对他们的宠爱转移给了小儿子蒙古人。但契丹汉子的骄傲,却依旧没有消散。

“啊——啊——啊——”硕果仅存的三十余名大贺氏子孙以狼嚎声回应,在高速奔驰中聚拢队形,以贺宗哲为锋,组成一支锐利的长箭。

他们要射,射向不远处那支铁三角。

哪怕自己最后也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这是臣子的宿命。

既然做了察罕贴木儿的家臣,他们就没有任何资格拒绝。

眼看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铁三角的后排,已经有人惊慌地转过身,将长矛戳在地上组成拒马。

但那没有用,太单薄了,想要拦住高速前冲的大宛良驹,像那样矛墙至少得三层才行。铁三角的领军者,肯定来不及下令变阵。

胜利已经触手可及,长矛手脸上的惊恐,都变得一清二楚。贺宗哲冷笑着在马背上拧腰,舒臂,打算借助战马的速度,给对方来个力劈华山。

忽然,他听见了一记极其轻微的霹雳声。很弱,弱得跟先前的火炮射击声不可同日耳语。随即,他就感觉到自己真的飞了起来,飞过一重重长矛,飞上晚霞中绚丽的天空。

天空中,还飘荡着他的无数同伴,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好奇,写着轻松。

他们真的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臣子,不会再被任何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