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断肠花(第6/8页)

所有的人都赶到狭小拥挤的底舱邓祖扬住处,看着抱着父亲尸身哭得死去活来的邓秀儿愕然不明。慕容求醉惊讶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邓府台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自尽呢?杨大人……”

杨浩一身是血,摊摊双手,无奈地道:“邓知府为何自杀,本官也是摸不着头脑。”

方正南目光一闪,突然问道:“杨院使来见邓知府,是因为……”

“明日就要将此案移交巡案御使,而邓知府既是泗洲牧守,又是待罪之身,所以本官赶来会晤邓府台,只是循例交待些事情,谁料……谁料邓知府毫无征兆,突然就拍碎了茶盏划破了自己的咽喉……”

“杨院使,你亲眼见到我爹自尽的?”

邓秀儿忽然抬头问道。她满脸是泪,哭得梨花带雨,脸颊苍白、双眸却带着股妖异的红色,声音哽咽,语气却冷静的可怕,杨浩看了心头也不禁泛起一抹寒意:“不错,你……你方才不是也亲眼见到了么,那划破咽喉的瓷片如今还攥在他的手里,本官实未料到令尊会突然自杀,想要救他已是来不及了。”

“杨院使,我爹临死,可曾说过些什么?”邓秀儿任泪横流,死死地盯着杨浩问道。

“令尊说……,令尊拍碎茶杯时,只说了一句‘邓某该死’……”

慕容求醉听到这里,长叹一声道:“邓知府察事不明,致使家人为祸乡里,常自心怀愧疚,老夫就听他说过自惭自愧之言,如今看来,邓知府是因为听说明日就要将此案移交有司,罢官究罪,这才心生绝望,陡生自尽之念了。”

方正南也长吁短叹地道:“可惜,可惜呀,官家仁厚,以邓府台的罪责,原不致死,谁料他竟这么想不开,邓知府的性子实在是太刚烈了些,书生意气、书生意气啊……”

慕容求醉摇头一叹,俯身去扶邓秀儿:“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来人呐,把邓府台扶起,暂且安置到榻上,稍候换去血衣,更换衣裳。”

程羽和程德玄冷眼旁观,彼此对视一眼,一脸狐疑之色不褪……

……

给邓祖扬敛尸的时候,有人在他袖中发现了那封遗书,一俟得知了遗书内容,邓秀儿再也隐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不会的,不会的,爹爹明明是冤枉的,绝不会写下这样的东西,那些人横行不法,爹爹完全蒙在鼓中,他怎会自承与那些奸商贪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是有人意图陷害我爹爹。”

程德玄目光一闪,一把取过那封遗书,递到邓秀儿面前,问道:“邓姑娘,你看看这遗书笔迹,可是令尊亲笔?”

慕容求醉也飞快地闪身过来,一见程德玄已将书信递到邓秀儿面前,不便出手去抢,便掩唇轻咳一声道:“秀儿姑娘,这封遗书事关重大,你可要看好了,小心些,众目睽睽之下,若有损坏,可就有损毁证物之嫌了。”

邓秀儿的字是小时候爹爹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的,自己父亲的字她怎不认得?眼看着那纸上笔迹确是父亲亲笔无疑,邓秀儿还是难以置信,只得哀哀哭泣道:“这字迹……确是家父亲笔,但是这信……这信一定是有人逼迫我父亲写下的,泗洲这桩粮草案,从不曾有人攀咬我父,更无任何凭据证明是我父暗中操纵,眼看朝廷钦使将至,他怎会在这个当口儿揽下所有罪责一死了之?你们说,你们说!”

众人都默然不语,邓祖扬猝然自杀确实疑窦重重,但是船上这些人本就各怀机心,人人心中有鬼,背后都搞过自己的小动作,如今弄不清邓祖扬的确实死因,谁敢胡乱主张,万一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杨浩净了面,更换了衣衫,刚刚赶了回来,站在一旁也是嗒然不语。邓祖扬自尽时,唯有他一人在舱中,打开舱门的时候,邓祖扬刚刚倒下,杨浩隔座而立,一身鲜血,如果说可疑,那他是最可疑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