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大漠行(第2/3页)

浩瀚的银河华丽丽地横在空中,静谧安详中透出点点微光,马桥就藉着这微弱的光,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走去。

马桥起完了夜,一溜小跑儿地回来,裹挟着一股寒气钻进帐篷,被帐中暖和的气息一熏,先打个哆嗦,又七手八脚地掩好帐口,才摸索着钻回床铺。

他一伸手,就摸到一双套着毡筒的大脚,中间的位置已经被杨帆占了。

“睡觉不老实!”

马桥嘟囔了一句,又往边上摸摸,确认那是个空位,便爬了过去,把厚厚的羊皮袄往身上一捂,不一会儿,甜蜜的睡意便让他再度打起了呼噜。

杨帆松了口气,然后便感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古姑娘似乎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天刚蒙蒙亮,睡意正浓,营地内便响起了准备起行的声音。

杨帆张开眼睛,见身边没有古竹婷的身影,还以为她比自己起得更早,随即便感觉身上有些沉重,他轻轻掀开羊毛毯子一看,只见古竹婷已经整个儿钻进了他的怀里,头也埋到被子里面,还用他肥大的衣袖掩着耳朵,睡得安详,仿佛捂在母鸡翅膀下的小鸡。

早餐吃得很潦草,牧人们甚至没有煮饭,只是烧了点肮脏的热水,大家就着热水啃了点干粮和肉干,然后便开始拆帐篷、打包、装骆驼。

古竹婷一直躲避着杨帆的目光,似乎因为早上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杨帆并不觉得那样有何不妥,可是对于这位身心已经成熟,却从未与男人有过这样亲密举动的古竹婷来说,心海中的波澜想要平息下来,显然需要更多时间。

队伍在苍茫的曙光中向着一片苍茫继续前进,东方一片浑厚宽广的艳红,燃烧了半个天空,把旷野映衬得更是一片苍凉。

一连赶了几天路,杨帆先是不再能看到默啜的汗帐大旗,再接下就看不到沐丝和穆赫月一家人了,紧接着连那每天瞪着他们、试图用眼神杀死他们的克斯坦大巫也看不见了。

队伍拉得更长了,前后绵延数十里,却也无人再约束、看管这些来自武周和契丹的使节,他们根本不可能逃跑,逃跑就是自寻死路,这旷野就是突厥人最好的卫兵。这无尽的旷野使他们生活艰辛,却也等于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一支最强大的军队。

即便是他们最弱小的时候,也没有哪一个强大的帝国敢说自己能真正征服生活在大漠草原上的他们。他们战乱频仍,远甚于中原,大多是因为争夺有限的水源和草地而发生的内战。

出发时储存的柴火和冰雪已经用光了,现在他们每天烧的是马粪羊粪,喝的是从戈壁上刮起来的薄薄的积雪,里面不只有沙砾,偶尔还有牛马粪,可是不喝它就无法生存,杨帆也不能免俗,古姑娘虽是女流,大概这些年经历过远比杨帆更要艰苦的条件,比他适应得还早。

洗澡固然不可能,洗头也不用提了,杨帆、马桥、古竹婷等人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一绺绺的肮脏不堪,皮袍上油渍渍的满是羊膻味儿,这样的条件下,再如何花容月貌的女人搂在怀里也不可能有什么旖旎的想法。

现在,杨帆已经适应了马桥的呼噜声,而古竹婷也习惯了睡在杨帆怀里,贴在他的胸口取暖,再把他的衣袖捂在耳朵上逃避马桥的呼噜……

远比中原地区更长的冬天和土地的贫瘠,使这些牧人们恪守着自然的规律,年复一年地迁徙着,平均半个月就得搬一次家。

这一次,他们走了十二天,来到了新的家。

新家是一片冬季牧场,黄沙漫漫,白雪斑斑,准备用来宿营的一块沙丘间的凹地漆黑一片,那是往年的牛粪羊粪积淀而成,而驻营地就设在这里。

这些粪便将是牧人们在这里驻牧期间的燃料,也是他们在这片既无树木又无泥土连石头都没有的沙野中用来堆砌墙壁抵御风寒的建筑材料,还是他们用来让牲口得以取暖的“地热”。在这寒冷的地方,它是一种不需要火就能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的神奇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