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大冒险家(第2/4页)

杨帆笑道:“张公过誉了,晚辈做事,其实没想那么多,但求一个心安罢了。”

张柬之摇头道:“老夫绝无过誉之辞。陛下命你护送公主去长安,你能违抗圣命,半途赶来,只为少些无辜百姓受到酷吏荼毒,仅此一举,天下有几人做得到?孤身一人,远行千里,不畏艰险,天下又有几人做得到?”

杨帆微笑不语。张柬之瞟了桥上的姐弟俩一眼,姐弟俩伏在桥上正在逗弄水中游鱼,水中的游鱼以为他们是来投食的,纷纷涌出水面,有些大鱼还跳起来,“扑通”一声溅他们一脸水花,姐弟俩清脆的笑容远远地传过来。

张柬之感慨地道:“幸亏元芳来得及时啊,这是他们姐弟的幸运,也是嶲州流人的幸运,可是天下间将有多少人会遭遇不幸呢?御史台缇骑四出,元芳又能救得下几人呢?”

杨帆喟然道:“人生在世,为人做事,总要有所求的,求什么呢?在小侄看来,但求心安足矣!何谓心安?其实无须限定你做的事大小多寡,只要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就好。”

“说得好!”

张柬之击掌赞道:“大丈夫安身立世,理当为世而忧,为国而忧,为民而忧,为时而忧。大义所至,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然则,若尽一己所能,能够多救一些世人,多解一些苦厄,元芳可愿与老夫一同去做么?”

张柬之说到这句话时,一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变得异常严肃,一双老眼灼灼地看着杨帆,竟亮得令人不敢逼视。杨帆一怔,看了看张柬之那张苍老而坚毅的面孔,神情也不由得随之庄重起来,肃然道:“张公何以教我?”

张柬之道:“昨日,黄景容因你挫败他的阴谋,已匆匆离开嶲州往姚州去了,元芳有何打算?”

杨帆大惊,失声道:“什么?黄景容已经离开,糟糕!张公怎么现在才说,小侄得马上赶去。”

张柬之道:“元芳赶去又能如何?就像在嶲州这样以圣旨对圣旨阻止他杀人?如果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去了别处,元芳又该如何呢,等你赶去,替那些枉死的百姓收尸么?即便你能盯紧了黄景容,不教他枉杀一人,如今横行于滇、黔、桂,闽各道的那些酷吏们,你又如何阻止他们?”

杨帆有些奇怪地看着张柬之,隐隐地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他脸上焦急的神情渐渐安静下来,拱手问道:“不知张公有何妙策?”

张柬之道:“老夫有一计,既可以除去黄景容这个酷吏,又可动一隅而惊天下,令分赴各道的酷吏不敢轻举妄动,更可藉此将他们一举铲除,只是此计凶险十分,元芳可愿为万千黎民,与老夫共赴国难?”

杨帆道:“计将安出?”

张柬之也不含糊,一番话侃侃谈来,把杨帆听得目瞪口呆。

杨帆来自南洋,他最初进入洛阳的目的是为了找出隐藏在官府中的仇家。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正视过皇权,也不敬畏皇权,王法意识于他而言是很淡漠的。

但是当他渐渐明白世俗权力的强大,明白他曾经梦想过的凭一口剑扫荡天下的想法是何等的可笑时,他便开始尝试在权力的范畴之内去解决问题,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在秩序内做事,昨日鱼市杀人,打破了他心中的桎梏,也只是叫他重新捡起了游侠梦。

今后,只能利用官场中的办法去解决的事,他用官场中的办法去解决,可以用暴力手段轻松解决的事情,他将不再拘囿于官场中的规矩。但是在他心里,这两者依旧泾渭分明,相对立的两部分,怎么可能融合?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柬之这个一直在官宦体制内做官僚,如今已经七十高龄的老人,居然会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这样偏激、冒险的想法,居然出自一个在官场中打拼了一辈子的年过七旬的老人,如果不是亲耳听他说出,杨帆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