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避世苗神客(第2/3页)

天宫寺后院墙西侧,有一处三进院落的民宅,天宫寺虽然香火鼎盛,但是这处宅院因为地处夹墙和天宫寺的山墙之间,所以却幽静得很。

杨帆一身便袍,站在宅院门口,打量着左右的灰褐色山墙,飞檐翘角也都带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这幢宅院已经很古老了。

这儿,就是苗神客一家人的居处。

应门的小童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小脸蛋红扑扑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杨帆彬彬有礼地一揖道:“郎君久候了,先生说他已久不见外客,不想为郎君坏了规矩,请问郎君登门,有什么事吗?”

杨帆这才知道这应门小童实际上乃是苗神客的学生,便道:“小兄弟不曾告诉你家先生,说我持有上官待诏亲笔书信么?”

小童嘻嘻地笑了一下,他才七八岁年纪,正在换牙,这一笑便露出参差不全的牙齿来:“小子说过了,正因如此,先生才让小子询问郎君来意,要不然,怕是问都不问了呢。”

杨帆道:“既如此,请回复先生,就说先生留存于宫中的那幅‘薛将军碑’不慎损毁,上官待诏深为惋惜,特令本人来请苗先生再施一份墨宝!”

“这样啊……”

小童挠挠头,干脆地点头道:“那你等着,小子再去问过先生!”

小家伙说完,又是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呼哧呼哧地跑回来道:“郎君请进!”

杨帆迈步进了大门,小童便领着他往里面走。

杨帆注意地打量着院中的情形,门坊二旁的影壁上或花鸟鱼虫,或者是写意的山水墨画,俱都有些岁月了,地上是鹅卵石铺就而成的道路,长时间的磨砺让它们变得光滑圆润,走在上面,便有一种宁静而幽远的野趣。

院子中还有一些看起来曾经是花圃的地块,低矮的土围子早就塌毁了,里边肆意生长着野草和东一簇、西一簇随意开着的不知名的小花,透出些许荒凉。

院子里没见有人活动,看来苗家的人一般都是在后院儿里待着,杨帆一边游目四顾,一边信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道:“小子杜闲。”

杨帆道:“哦,令师闲居在此,收了许多学生么?”

杜闲蹦蹦跳跳地走着,道:“先生不曾收过许多学生,只因家父公务繁忙,无暇教化小子,又与先生交好,便把小子托付与先生教诲。”

杨帆道:“哦?令尊是朝中官员么?”

杜闲道:“家父是修文馆直学士必简公。”

时人讳名不讳字,提到父亲的字时不必加讳,不过为表敬意,还是要加个公字。不过一般情况下,除非特别有名的人,你说字而不说名,旁人怎么可能知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小家伙自傲地说出父亲的表字,看来他父亲是大有名气的了。

可惜杨帆对时下有名的文人并没什么了解,不知道这杜必简就是“文章四友”中的杜审言。他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更加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小顽童就是诗圣杜甫的亲生父亲。这杜审言恃才傲物,最是目中无人,竟肯把儿子托付于苗神客教诲,可见他也是认可苗神客的学问的。

杜闲把杨帆领进中庭院落一间清雅的客堂,向他施了一礼道:“郎君请稍坐,先生方才得知郎君来意,已然开始寻找旧文集注,现在想必已经找到,小子去研墨侍奉,等碑文写罢,就给郎君送来!”

杨帆一怔,这苗神客还真是避不见人了,我持上官待诏的信柬而来,他也敢如此托大?

此时,一辆翠幄清油车缓缓驶过天津桥,拐进尚善坊,恰从天宫寺前经过。

老牛迈着稳稳的步子,慢悠悠地走着,车中,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悄悄掀开轿帘向外面看了一眼,回首道:“娘子,我们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