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节 长乐(第4/5页)

“本王此行,本为接隋帝前往乐寿,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窦建德轻叹声,回首望向棺椁,脸上有了难过之意。

他的声音低沉,隐有磁性,他的声调不大,可他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认真的听。

真正有权利的人,不用凭声调高昂来博取注意,只有泼妇骂街,才会歇斯底里。长乐王说了一句后,众人肃然。长乐王默然良久,似是沉思,又像是伤感,可花园中,除了鸟语风声,再无其余动静!

宇文化及心道,又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在他看来,窦建德要接杨杲前往乐寿不难理解,毕竟唐王、西梁王眼下都是挟天子以令天下,他们眼下都在榨干隋朝的最后一分力量,窦建德显然也想效仿,这才来接杨杲。可他失算了,所以难免难过。

窦建德伤心绝不是因为杨杲的死,而是因为没有捞到便宜,宇文化及如是想着。

想明白这点后,宇文化及突然有些奇怪,暗想自己都想明白的事情,裴矩没有道理不明白,可为何裴矩谁都考虑去投靠,却是唯独排除了窦建德?

难道不过是因为窦建德是贫民出身,他们这些贵族从心底瞧不起?

“你们辛苦了。”窦建德终于再次开口,“隋帝是谁杀的?”

群臣一致望向了宇文化及,苏定方上前道:“启禀长乐王,方才宇文化及说,是他所杀!”

窦建德双眸一凝,已经望在宇文化及身上,淡然问,“宇文化及,苏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宇文化及见到窦建德的淡定,一股怒火却是冒了出来,他现在最恨这种淡静,因为他从来没有这种淡静,见到窦建德,他突然想起了萧布衣。

窦建德和萧布衣截然不同,可宇文化及却一下子就看出,他们有几处很相同。那就是他们都有一种沉稳,一种处事不惊的态度,一种将万物掌控手中的讥诮。而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态度!

“是我杀的又如何?”宇文化及咬牙道:“杨广是我杀的,杨杲也是我杀的,老子想杀哪个,就杀哪个!现在老子是皇帝,你想要报仇,找我好了。”

群臣默然,窦建德并不恼怒,脸上只有忧伤,轻叹声,“很好。”

“很好?”宇文化及怔住,一时间不知道窦建德是何意思。

“坐。”窦建德一挥手,早就兵士搬过椅子过来,群臣怔住,可这时候不要说坐,就算窦建德让他们下油锅,他们都得跳下去。讪讪的坐下来,都不明白窦建德到底算的什么帐。

群臣中,唯有宇文兄弟没有椅子,宇文化及已经知道不妙,怒声道:“窦建德,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该杀的会杀,该死的会死,你也不必急于一时。”窦建德淡漠道。

宇文智及却是‘咕咚’跪下来,哀求道:“长乐王,所有的一切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求你不要杀我!”

宇文化及厉声喝道:“智及,起来!不要再丢宇文家的脸!”他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硬气的时候,实在是那一刻从窦建德眼中看出,他已经必死无疑!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唐王、西梁王、长乐王都是一样,抓住他,必杀无疑!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虽然他是冤枉,虽然他觉得不公,但是他已不准备辩解,辩解无用!窦建德说的不错,该死的会死,可该死如何界定,只能说是弱肉强食,这世上,本来就是谁的拳头硬,屠刀就在谁手上!

窦建德不理宇文智及,只是轻声道:“我本以为,尔等会投靠东都,所以并不理会。可没想到……你们终究还是来到了我这里。知道隋帝在此,我马不停蹄的赶来,却还是迟了一步。本王本是隋臣,后遭人陷害,无奈揭竿而起。先帝倒行逆施,三征辽东,又逢灾年,河北、山东两地民不聊生,十室九空,本王痛心疾首,无奈只能自保,也管不了许多。吾为隋之百姓数十年,隋为吾君二代矣。今宇文化及弑君,大逆不道,此吾仇矣,此隋臣仇矣,天下大乱,大道不公,本王既然还在河北,宇文化及送上门来,本王当为诸公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