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纾解 4(第2/5页)

  安琪从报告中抬起头,揉揉眼睛。我们并肩坐在一起读报告。

  “老天,”她说,“这家伙做事真仔细。”

  “他是杰,”我说,“我们大家的楷模。”

  她用手肘捅我。“说——他是你的英雄。”

  “英雄?”我说,“他是我的上帝。杰·贝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霍法。”(译注:Jimmy Hoffa,美国工会领袖,1975年失踪,疑遭黑帮杀害,FBI曾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寻找他,但迄今下落不明。)

  她拍拍报告。“但他似乎不论找黛丝丽·斯通或肖恩·普莱斯都有困难。”

  “要有信心。”我说,翻到下一页。

  杰花了三天工夫逐一访查六名肖恩·普莱斯,结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其中一位直到1995年12月底还在坐牢,最近才假释出狱。另一位下肢瘫痪,成天关在家里。第三位是基因生物科技公司的化学家,整个秋季都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指导一个项目。查尔斯镇的肖恩·爱德华·普莱斯是一个偶尔受雇的屋顶工人和全职种族歧视者。杰问他最近是否去过市立花园或波士顿公园,他回答:“那个神经病和自由主义者和操他妈的泥巴族摇尾乞怜,讨了钱买古柯碱的地方?他们应该把整个市中心圈起来,从太空丢一颗原子弹下来炸光光,老兄。”

  白恩树镇的肖恩·罗勃·普莱斯是一个胖嘟嘟、秃顶的业务员,在一家纺织公司任职,他看一眼黛丝丽·斯通的照片说:“一个长这样的女人朝我瞄一眼,我一定当场心脏病发。”由于他的业务范围涵盖南岸和上岬两地,他不可能偷偷溜到波士顿而不被发现。他的老板向杰保证,罗勃的出勤记录毫无瑕疵。

  杜佛镇的肖恩·阿姆斯特朗·普莱斯是雷曼兄弟证券公司投资顾问。他躲杰躲了三天,杰的每日进度报告开始流露一丝兴奋,直到他终于逮到普莱斯在Grill 23牛排屋宴请客户。杰拖了一张椅子坐到桌旁,质问普莱斯为什么避不见面。当场,普莱斯(他误以为杰是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员)承认一桩欺诈阴谋,原来他通过一间空壳公司投资一些经营不善的公司,然后建议客户大笔买进这些公司的股票。杰发现,这个骗局已进行多年,在10月到11月初这段时间,肖恩·阿姆斯特朗·普莱斯数度出国,到开曼岛、低安地列斯群岛和苏黎世去藏他不该拥有的钱。

  杰在报告指出,两天后,阿姆斯特朗那天宴请的客户之一向真正的证交会调查员举发,他在联邦街办公室被捕。从杰搜集的其他有关阿姆斯特朗数据的字里行间,你可以看出他认为阿姆斯特朗太蠢,他的油滑太容易被一眼看穿,又过于沉溺金钱游戏,不大可能愚弄黛丝丽或与她建立感情。

  不过,除了这个小小胜利,杰毫无斩获,报告进入第五天,他的挫折感开始显露。黛丝丽的几个要好朋友自她母亲死后就和她失去联系。她很少和父亲交谈,也不曾向青面或不倒翁吐露心事。除了喷丹尼尔·马修一脸辣椒外,她的市中心之行显然并不引人注目。要不是她这么美丽,杰一度写到,恐怕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自她失踪以来,她不曾刷过一张信用卡,不曾写过一张支票;她的信托基金、各种股票及定存分文未动。调出她的私人电话通联记录,显示她自7月起到失踪那一天没有打过电话。

  “没有打过电话。”杰在2月20日报告这一行底下画了红线。

  杰不是那种会画线加强语气的人,从来不是,我可以看出他已跨过挫折和专业自尊受损的临界点,迈向走火入魔的境界。“仿佛,”他在2月22日写道,“这个美丽的女人从来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