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七章 大政变之决战紫禁城之巅(上)(第2/3页)

张居正的这一手,其实不只是为冯保在谋划,还有他自己的算计在里面,就连执行者冯保也未必能够悟出。他通过这一系列动作,把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冯保的身上,自己却巧妙地解脱出来。就连口口声声说他和冯保勾结一气的高拱,也找不到他参与其中的铁证。

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在接下来的斗争中,他不得不采用最让士人痛恨,最为后人鄙夷的手段,如果不能置身事外,就算把高拱扳倒,自己也会因为名声败坏,无颜再立足朝堂的。

张居正细细思索着,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动着面前的花梨木茶几,徐爵耐心等了足足盏茶功夫,才听他开口道:“其实,这两件事都不难办理。”说着,示意徐爵走近前来耳语一番。徐爵听罢,不禁眉飞色舞,连连说道:“好,好,依先生之计行事,他高胡子非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不宜迟,领受了锦囊妙计后,徐爵便赶紧回去复命。

送走了徐爵,张居正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在院中站定。夜凉如水月如霜,他的表情也凝重如冰。高拱虽然来势汹汹,但他心里并不如何惧怕,因为高拱这个人太看重牌理了。其实以他和先帝的关系,只要单独和隆庆见面说说情况,冯保就没机会蹦跶下去了。

但是,他从不这么干,似乎觉得这样做不够磊落,在牌理上就属于做手脚,与太监无异了。他自己不主动找机会也就罢了,即便是有这样的机会,也主动放弃了。摸透了高拱这一点的张居正,根本就不要公开出面,就把他玩在股掌中了!所以在张居正看来,高拱再张牙舞爪,也不过是只纸老虎。

真让他感到惧怕的那个人,其实是在昌平的沈拙言,那是个他从未战胜过的强大对手……

一想到沈默,张居正就不禁涌起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力感,两人系出同门,是那样的相似,自己会的对方都会,但对方有的,自己却没有。简单说,沈默就是他的年轻版和加强版。

对于沈默的强大实力,张居正有清醒地认识,更让他忌惮的是,对方隐忍的功力丝毫不亚于徐老师,真是人如其名,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在他露出獠牙之前,你根本无法判断,他会不会出手,何时出手。但他一旦发动,就是无解之招,必胜之局,根本无法与他匹敌……

最让张居正感到可怕的是,他那强大的自制力,能在形势大优,胜局已定的情况下,抑制住乘胜追击的冲动,只取自己所需要的,绝不肯一味贪得无厌,使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哪里是犬,分明是狼,一头凶恶老练的草原狼!

这样的敌手,是张居正最最不想对付的,尤其是隆庆初年那次大败,给他的教训太惨痛了。不过也正是那次,沈默在大胜面前停住脚步,莫名其妙的放了他一马,让张居正意识到,此人也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太爱惜名声,太想维持一个光辉的形象了。

也正因为如此,张居正才敢赌一把!就赌沈默不愿背负‘欺凌幼主、不敬两宫’的恶名,插手这场决斗。他刻意隐藏身形,让冯保在明处和高拱斗,还处处扯上李娘娘,就是为了造成一种宫府相斗的情形,而不是大臣间的争权夺利,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目前看来,这法子还是很有效的……在乾清宫,高拱悲痛欲绝无暇细顾时,沈默这个次辅也缄默了;新君登极后,他又主动去天寿山视察皇陵,一副置身事外、不愿参与的架势,这才让张居正敢于把计划执行下去。

然而不到最后关头,谁又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还是要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但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过了这段皇位交接的震荡期,高拱的地位也会随之稳固,自己在北京的日子,却要进入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