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二章 千骑卷平冈(上)(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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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战略是。”沈默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东线采取守势,中线积极防御,全力在西线取得突破!”说着他手中的指挥棒,落在了地图中的黄河几字弯上。那里便是‘天下黄河、唯富一套’的河套地区……

他这坚定的一指,登时让满室众将血脉贲张、呼吸粗重起来。那是‘复套’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能让大明人血脉贲张了!

河套,就是指黄河三面环绕的地带,因为形似套而得名。该地区由于靠近黄河,有优越的自然条件。千里沃野、宜农宜牧,乃是整个西北难得的富饶之地。更重要的是,此地北与浩瀚的蒙古高原一河之隔,南倚中原内地,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乃中原政权与游牧民族必争之地。

如果中原政权占据此地,则三面阻河,敌难入寇,而我易防守,如此可以最小的代价稳固两千里西北边境,使甘陕内地不惹刀兵。但如果被游牧民族占据了河套,则两千里边境洞开,敌骑来去自如,而我军无险可守,疲于奔命,也无法阻挡其内侵。

所以自古以来,河套地区就是游牧民族和汉民族间相互征伐的主战场。毫不夸张地说,河套的得失,关系到明王朝的安危存亡。

元灭明兴之际,太祖朱元璋反复遣兵扫荡,始将蒙古势力逐出黄河,赶往漠北。为了加强对此地的控制,太祖置东胜卫于河外,并置丰州、云川、兴和、镇虏、玉林等卫,皆驻有重兵,用以环卫河套,构成一捍御蒙古南下的坚固防线。大明驻兵东胜,因河为守,使榆林、延绥诸边不被兵革之祸者,垂六十年。

毋庸置疑,东胜卫的设立,曾有效地抑制了蒙古渡河入套。然而在靖难之役中,部分蒙古部落支持朱棣,屡立战功。在夺取天下后,朱棣主动辍东胜以就延绥,将防线后撤数百里以表谢意。

在当时朱棣看来,蒙古人已经被打成了孙子,自己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却没想到这对自己的不肖子孙来说,失去了河套之险后,便则以一面之地遮千里,先天就陷入了战略被动。起先,二祖余威尚在,蒙古人还不敢南渡黄河,直到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后,东胜落于也先之手。迫于形势,明朝将大同以西之玉林、云川等卫尽行内撤,黄河以北屏蔽全失,失去了阻遏蒙古部落进入河套的最后屏障。

至是,套中六七千里沃壤尽归蒙古。外险尽失,宁夏屯卒反备南河,此陕西边患所以相寻而不可解也。蒙古诸部乃乘虚而入,开始大规模进驻河套,又以河套为依托四出攻掠,使明朝北部边防全线吃紧,陕西边患殆无虚日,八郡之民疲于奔命,大明边事遂无可救药……所以‘东胜之不守,藩篱自撤,大为失策。以至河套不复、无险可守,日事干戈百有余年。’这已经是大明妇孺皆知的共识,克复河套也成了几代大明君臣的毕生夙愿。

到了成化年间,在大学士李贤的支持下,总制关中军务的王越复议搜套复东胜,以图大举,廷议从之。后朝廷又三遣大将出师,直到成化九年秋,王越以轻骑袭‘套寇’于红盐池,擒斩千余级,尽烧其庐帐而还。受此打击,套内北元诸部皆渡河北去,边患稍息。

但是,这种状况仅维持了二十年左右。弘治年间,鞑靼部一代英主达延汗,即明人称之为‘小王子’统一蒙古各部,势力大增,复拥众入河套驻牧。在其指挥策动下,蒙古各部声势大涨,频频入寇大明,官军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只能顾此失彼,疲于应付,根本无法阻止蒙古诸部的入犯。

到了武宗正德年间,大明起用右都御史杨一清总制宁夏、延绥、甘凉军务,于是杨一清请复守东胜,主张‘因河为固,东接大同,西属宁夏,使河套千里沃壤,归我耕牧,则陕右犹可息肩。’然而杨一清刚刚扭转了战争的被动局面时,却因忤刘瑾遭罢,其议遂寝。此后,北方蒙古诸部屡屡入寇,动辄聚众数万,杀掠甚惨。而朝廷所任命的封疆大吏多系庸碌之辈,直到嘉靖初年,小王子病死,曾铣出任三边总督,大明才重新夺回了主动权。